汩汩水声暂停,满室氤氲缭绕的白色雾气,他安静地等待一个听了不知几多的答案。
“喜欢。”舒意说:“但他更喜欢我。”
她收回目光,一双妙目清朗地笑起来:“十年前就喜欢了。”
。
客卧空置多年,舒意坐在刚换过四件套的床脚,手指抚平埃及高支棉细微的折痕。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和爸妈说一声,让周津澈晚上和自己睡,刚好可以分享小时候的相册。
崔老师已经醉到不省人事,蔚女士倒是没说什麽,一面打视讯电话一面点头,随意挥了两下,将趴在黄杨木楼梯扶手的舒意打发回去。
舒意让林姨不用忙活了,她关掉客卧的加湿器,遥控器重新放回床头柜。
等到水声停歇,她耐心地叩着门,横向推拉玻璃门刚空出拳头大的缝隙,热意蒸腾的水气争先恐後地熏上她眼睫。
舒意把手递给他:“到我房间里去。”
周津澈愣了愣,修长白净的手指格开眼镜腿,几分慌乱仓促地架上鼻梁。
他一瞬迟疑,喉音染着沙哑:“到你房间,晚上我们一起睡吗?”
“当然。”舒意点头:“我们家没那麽迂腐传统——你手指好烫,周医生你洗澡水放得比我还高。”
舒意的卧室很大,热辣美式田园的风格。
用现在的眼光看,浅色系碎花壁纸非但没有过时,反而有种文艺复兴的复古。
舒意让他随便坐,自行到小厨房的中岛台接了杯水。
新鲜柠檬切片提前让小厨房准备好,她掌根贴着玻璃罐口的盖子,逆时针旋开,樱花长柄勺沿着罐口挖了一勺蜂蜜,沉沉地搅几下,水面带起一小阵旋涡,变成漂亮剔透的琥珀色。
林姨在这时敲门,端进来一碗熬好的醒酒汤。
周津澈立刻双手接过,说您辛苦了。
“不辛苦,是太太惦记你。”
林姨笑起来:“喝完了好好休息,让舒意早些睡。”
舒意握着玻璃杯出来,瞥一眼已经妥善合上的房门,把柠檬蜂蜜水放到他手边,温声:“醉酒容易口渴,你先喝点水,再喝汤。”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的周医生乖巧得有些不像话。
倒不是说他平时不听话,但他毕竟是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性,认识之前以为是Bking高冷那一挂,认识久了,根本就是个草莓雪媚娘,戳一下就红得冒馅儿。
现在的他,几乎是一令一动。
一杯水喝到见底,舒意说好了,他才放下。无意识地抿了抿水光潋滟的唇瓣,捏着白瓷勺柄,慢慢地喂了两三口醒酒汤。
他洗过头,头发没干,湿漉漉地贴着额角。
舒意看了几秒,自己反倒变成口干舌燥的那一个。
“头发湿了。”她说:“不吹干容易生病。”
吹风机和干发巾都有,舒意牵着他手腕,把他按到床边坐下。
舒意跪在他身後,膝骨陷入一片柔软,她手指伸进他的发间,随意地揉了几下。
“周医生,你头发好软的。你知道吗?”
他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想回头,舒意并指在他耳骨位置,将他扭头的动作重新抵了回去。
亲不到。
他有些挫败地低头,音色闷着委屈:“我现在知道了。”
周医生为了见家长,已经失眠两个晚上。
衣柜里的所有正装搬出来,用了三个半小时上演“奇迹周医生环游宁城”,舒意一开始饶有兴趣地玩搭配,後来实在困得受不了,趴在西装堆里睡着了。
“你穿什麽都好看。”被摇醒的某人含糊道:“真的。不过你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最後参考了舒意对爸妈眼光的意见,剪过刘海修过鬓角,梳了背头喷了定型,衬衣长裤一丝不茍,棋盘格暗纹正装鞋,花了一个半小时和半温莎领带斗智斗勇。
出门前舒意把他按在衣帽间里亲了好久。
不由得再次感慨:
果然!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服帅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