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佩摇头,低头拾起料子来看,随口道:“早同你说过的,不嫁谢之翎也无妨,那婚约是我们开玩笑的,给你当挡箭牌还算好使,可千万别误了姻缘。。。。。。”
玉问泉擡手按住胸口,隔着衣服摸到一块葫芦状的小凸起,她压着葫芦在胸口滚了两圈,凑过去问李佩佩:“既然不急着成亲,为何要这麽早买料子?”
“因为娘想亲手给你做嫁衣,从内到外好几层呢,颜色丶料子丶绣样,都得好好挑挑,没个两三年可做不出来。。。。。。”
玉问泉挑眉道:“你要亲手绣啊?”
李佩佩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我就你这麽一个宝贝千金,不得亲手做吗?”说着,她指着另一匹颜色偏深的红绸问,“这颜色如何,我瞧着暗了些。。。。。。”
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落在袖口的牡丹祥云上,洇得祥云变为乌云。
轿子摇摇晃晃,直至夕阳西下,才在城东绕了一大圈,到了新赐的谢府。
送亲队伍都被梁途带走了,只留了八个轿夫与一顶喜轿,落轿後自然也没有嬷嬷喊流程。
玉问泉在轿子中坐了会儿,决定还是自己走下轿,正要擡手,轿帘却先一步被掀开。
谢之翎长身玉立,站在轿边扶着轿帘,一双眸子在夕阳下闪着光。
玉问泉弯腰起身,可坐得太久,且一日滴米未进,起身时双腿有些不听使唤,软塌塌地要摔倒。
这时手肘处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稳稳托住。
她擡头看过去,谢之翎脸上还是没什麽表情,托着她手肘的手却不再放开。
眼见着天快黑了,她也不矫情,就着谢之翎的手下了轿子。
衡星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她用团扇挡着脸,在谢之翎的搀扶下往府中去。
这府邸连牌匾都尚未来得及挂上,更别提酒桌宴会了,玉问泉一进门便让谢之翎将大门关上了——反正也不宴客,何必开着门被人当猴看。
大门合上後,玉问泉才有闲心观察这新府邸——入目皆是荒凉。
她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踩碎枯枝落叶,发出清脆声响。
这府不是新建的,看着像是从前住了什麽大人物,院子里虽然破败,却能看出规划极好,木头与石铺都是上好的材料。
但无论如何,荒废太久,府中各处积着厚厚的灰尘与蛛网,玉问泉一袭红嫁衣站在其中,显眼又怪异。
“这里能住人吗?”玉问泉忍不住发问,她看见空荡的牌匾时便预料府中大约是荒芜的,但也未想到竟如此荒芜。
谢之翎左右看了看,这府邸很完整,屋顶没有缺漏,门窗也都完好,只是杂草与灰尘多了些,待会儿稍稍整理一下便好了,于是冲玉问泉点头。
当惯了大小姐的玉问泉面对这一府狼藉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但今非昔比,玉府败落,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于是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对谢之翎道:“收拾一下吧。”
谢之翎还是点头,转身去看水井还能不能用。玉问泉低头看了看,鲜红的裙摆已经沾了灰,她有些抓狂地咬了咬牙,单手将裙摆拎了起来,想去屋子里找笤帚。
屋子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尘土气扑面而来,玉问泉被呛得咳嗽不止,连裙摆都顾不上了,捂着鼻子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咳咳咳。。。。。。”
待她满眼泪花地直起身时,谢之翎已经进屋将门窗都打开了。
她忙重新拎起裙摆进屋,看见了角落里堆着的笤帚,正要上前拿,却被谢之翎拦住了。
他指着玉问泉的身後,她转头去看,那一方角落已经打扫干净了,摆着一张擦干净了的椅子。
玉问泉被谢之翎带到椅子边坐下,看谢之翎继续忙进忙出的,她想起身帮忙,却又看了看自己的鲜红嫁衣——这衣裳是娘亲手做的,待换下来她还要洗净保存的,不能沾上太多灰,不然洗不干净了,况且她今日滴米未进,方才下轿就险些摔倒,还是别添乱了。。。。。。
再说了,今夜还要圆房,她需保留体力。
府中的屋子很大,谢之翎一刻不停地收拾,却也收拾到了月上枝头。
玉问泉靠在椅子上犯困,手扶着头冠,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玉问泉猛地惊醒,蹙眉看向门口。
那敲门声连续不断,急促又用力。
“谢之翎。。。。。。”玉问泉小声叫了一句,发现谢之翎不在屋子里,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快要燃尽的蜡烛,急促的敲门声在夜里突兀刺耳且令人心惊。
她有些慌了,起身拎着裙摆出门去找,声音也越来越大:“谢之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