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的第一点的自然是经济,朝里国库虚空那是经久的大事。别的不说,乾顺帝为什麽节俭,是他不想和他爹一样享受吗,当然不是,还不是因为没钱!
要鼓励耕种,研发先进的农具,让老百姓手里有粮心底不慌;此外还要加强商贾贸易,开放互市,以茶叶丝绸换金银玉器……
经济问题缓解後,就是开始考虑交通。
徐辞言重点强调了,修桥修路不是一日就能成的,这种功在千秋利在万代的事,要徐徐图之,不然会使之前的贤明毁于一旦,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
此外,还有教育也是个大问题,比起其他几项的保守,教育上徐辞言大胆了许多。
他提出要划试点实施分级教育,啓蒙教学,重工学理学,发展科技,这些都是後续证实过的,再结合大啓实情改一改,就万无一失了。
当然,当着满朝儒官的面,徐辞言自然不会蠢到否认儒家。
只是适当地发展科技,又不是要焚书坑儒了,若是有官员盯着这点骂他,乾顺帝也不是个傻的。
你这麽跳,莫不是没少仗着儒家名谋自家利,心虚了?!
沙漏里的金粉缓缓流下,距离殿试结束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乾顺帝走下了御座,慢慢地在场中巡视起来。
刚走了两步,乾顺帝就止不住郁闷起来。
他是什麽很凶残的暴君吗?怎麽这些考生见他跟见鬼了一样?
往左走,左边的考生笔尖一抖就是一团黑斑;往右走,右边的考生就浑身战栗好似得了羊角疯。
最难过的是,这些考生还要强撑着镇定,不敢露出惧态来,乾顺帝看了都替他们觉得累。
你都这样了,还在文章里面说我贤,这可信度是不是有点低啊?
好在也不是所有考生都这样,场上还是有好些学子临山崩而不变色,镇定地写自个的文章。
乾顺帝打量他们一眼,心底总算是好受了些。他也不刁难这些学子了,目的明确地朝着第一排正中间的学子去。
白巍的关门弟子,他的小师弟,哪怕乾顺帝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要关注几分的。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哪怕徐辞言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也能松松手不让他面上太难看。
不过白巍的眼光乾顺帝还是认可的,再加上这人都能连中五元了,应该不是无能之辈。
真无能了,还能考到他面前来?
等走到徐辞言乾顺帝面前低头一看,那一张纸都写不下的功绩立马撞入眼帘。
乾顺帝:“…………?”
这什麽东西,朕真的干过这麽多好事?!
他都怀疑自己了,怎麽感觉他爹在位这麽长时间,史书里记载下来的政绩都没他多呢?
乾顺帝心底一万个问号,开始悄无声息地仔细研究那些条目。
很好,降低田税,这是他初登大宝的时候发的政令。没办法,连年天灾,你税立得再高,也要收得上来啊,只是没想到民间反馈这麽好!
好评,前几日还有户部官员说国库虚空让加加税的,现在看还是再斟酌斟酌。
还有开设恩科,乾顺帝点头,这个也有,登基那年一次立後那年一次,确实是他做的。
赈灾得当,确实是。本朝时有洪灾,虽然难免有些损失,但也没闹到前朝那种饿殍遍野浮尸千里的惨状。
每个派去赈灾的官员乾顺帝都是精心选过的,小贪可以,日後有的是机会让他千百倍地吐出来,但是无能不行,必须给他把灾情给摁住了!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乾顺帝看了一遍,还真是他都做过的!
哪怕有些政策是大臣们上书进来的,但乾顺帝冷笑一声,若不是他百般抉择最後拍板定下,这些东西难道自个就能从纸上跑出来?
想完这些,乾顺帝也不觉得徐辞言是在拍他马屁了,这分明是满腔地崇敬之心无以言表自然流露,满纸皆是真情实感啊!
只是他自诩明君,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乾顺帝面不改色地往前一步,想看看徐辞言是怎麽写後面的建议的。
“咳咳!”
他还没看清内容,只看见一列列工整圆融小字的时候,就听见身後传来细微地咳嗽声,正是御前大太监鸿喜的声音。
乾顺帝心有所感地擡头一看,果不其然,沙漏就要漏空,殿试结束的时间快到了。
身为皇帝,若是时间到了还在下面停留,倒让礼官喊停也不是不喊也不是了。想到此,乾顺帝心底无奈叹息一声,大踏步往御座去了。
总归他之前看过徐辞言会试的文章,里面提出的观点都既新颖又实际,乾顺帝心底满意,倒是真心实意地好奇起殿试的策论来。
最多不过一日,他就能看到了,还能看看这读卷的官员有没有使什麽不该使的小手段!
等到时间一到,礼官高呼,衆考生们齐齐停笔交卷,再次朝着御座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有序地退出了殿外。
考了大半日,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一时间,诸生皆饥肠辘辘。
好在皇宫里并不缺他们一口吃的,跟着官吏走进一间偏殿,早有食物摆在各自桌案。
一共七碟小菜,摆盘精美装饰讲究,徐辞言不动声色地拿手往盘子底下一探,果然冷了。
劳累之下吃这麽一份冰冷冷的食物,还要讲究礼仪体态,实在算不上享受。好在徐辞言早有心理准备,动作优雅又迅速地摆盘吃了点东西,离开皇宫。
等朱红城门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後,同坐一辆马车的周翌泽才叹息着开口,“在听父亲说过宫里的饭菜难吃,没想到会这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