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地看了眼屏风旁那道洁白的帘子,心里砰砰乱跳。
屏风外一阵抽打声,斥骂声,那打在包袱上沉闷的声音,伴随着杨汉辰的告罪声:“父帅息怒,都是汉辰的罪过!”
忍不住好奇,玉凝心里在斗争,眼睛还是不忍隔了屏风缝隙向外望,羞得收回目光。
……
直到打斗声停息,大戏收场,屏风外恢复寂静。开门声,脚步声,扫帚扔进了布帘,吓得玉凝捂住嘴。
玉凝偷偷出了屏风,却惊见地上跪的杨汉辰正在提着衣裤,那副狼狈的样子,同玉凝目光接触,两个人都是尴尬。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睡着了!”玉凝红着脸。
杨汉辰匆匆离去。
辛查理回来后竟然对房里的事一无所知,洗过手换上一身斜纹休闲西服,嘱咐了护士几句就和玉凝去吃午饭。
来到牛排餐厅,辛查理绅士般的为玉凝将椅子挪开,待玉凝弯身坐下时将椅子稳稳送到玉凝的身下,回到座位,又极其优雅地翻着菜单询问玉凝的意见。
玉凝只透过日光照下的百叶窗仔细把弄桌案上锡口花瓶里插的一小束粉紫色勿忘我。
要了一份七分熟的店家首推牛排,辛查理和玉凝各点了一碗咖啡。
辛查理性格温和,并不是很健谈,却也还能同玉凝聊一些有趣的话题,医院里见到的病人的百态同玉凝讲起,都得玉凝咯咯地笑。
“dorothy,听说你们全家都要迁去上海?”
玉凝抿口咖啡点头说:“龙城这个地方,虎狼太多,你是见识了,我和姐姐昨天在自己家山下遛马打猎,险些没被马踢死。龙城这些军阀割据的小地方,也没个法律。这些荒蛮之地,倪家可不想在这里。再说,北伐军的炮声临近,战乱中最遭殃的就是商人。我们自然是要快些撤离。”
辛查理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查理,你也快些做打算吧,依着你的医疗技艺,怕到了上海开个诊所也不成问题,何苦在这里守?”
辛查理笑了说:“时间长,就生了感情。”
忽然想起什么说:“不过,dorothy你家人的决定我也是支持。你知道今天杨大帅的小公子是如何断的腿吗?”
玉凝奚落道:“那个野孩子,怕是捉弄马,被马踢断腿吧?”
辛查理摇头,嘴角是鄙夷的苦笑:“是被他大哥杨少帅从楼梯上踢滚下去的。”
玉凝正在喝咖啡,手中杯子一抖,咖啡洒在桌面,失态的样子忙用餐巾布遮掩道:“是他亲哥哥?”
辛查理冷冷一笑,也不置可否,只是摇头苦笑。
玉凝转念一想,不论是否是亲哥哥,也不能心狠手辣到将自己的亲弟弟踢断腿。心里本对那个小霸王乖儿满心的恨,现在似乎对乖儿多了些怜悯,本属于乖儿的恨意全部转去了杨汉辰身上。
千金难买美男一笑(1)
玉凝回到家中,脚尖还是隐隐作痛。
蹒跚着向楼上去,就听到母亲倪老夫人在楼下小厅里的呼唤:“玉凝,你回来了吗?快来,你二叔等你许久了。”
二叔来了!玉凝开心地应了声向小厅挪去,二叔平素最疼爱她,而且自父亲去世后,二叔就是倪家的顶梁柱。
小厅里,母亲正陪二叔说话,二弟倪尔杰翘着腿倚在沙发上,听着留声机里咿咿呀呀造作的歌声:“桃花红呀,桃花白……”
“二叔,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玉凝凑坐到二叔身边,二叔放下手中的烟斗,圆圆的镜片下露出慈祥和蔼的目光打量玉凝,手中的烟斗飘着南洋烟丝的甜香气息。
“玉凝,二叔就是来问问你,让你帮忙核对的那笔账目如何?”二叔问,目光中对玉凝充满欣赏:“你是咱们家的女状元,如今都读到了工商博士,果然见解不凡。”
玉凝自矜地笑笑答道:“那也要看玉凝是谁的徒弟不是!”
蹭在二叔身边撒娇般说:“账目核对过,没有出入,倪家名下的矿山转让已经同英方谈妥。关闭纱厂的事,二弟正在做。”
“遣散费给点就可以,容易!”尔杰哼哼着摆弄唱片。
“二弟,如果我们这一撤资,关闭纱厂,会不会有很多工人失业?那些人也可怜。”倪老夫人感叹道。
倪玉露走进来,手里握着一只果子,得意地说:“那能赖我们吗?失业也要去骂杨家,和那个自以为是的杨汉辰。真当自己是龙城的土皇帝呢!他若是可怜那些人,就投降北伐军呀,也免得百姓为之受战乱之苦。我家开车的司机老顾的二女婿一家也开始打包逃走了,现今每天多少人涌出龙城呀。我敢说,不用几天,龙城的商户就能撤走一大半,留下这个空城,让军队慢慢打吧。”
“玉凝,你的消息可是可靠?那美国可是个大国,人家也没掺和进这打打杀杀中,怎么会明年就要市井萧条?”
“二叔,玉凝在国外就是学这些,不出两年,绝对会有一场经济大乱,我们海外的资产一定要撤出来。”玉凝解释说。
“玉凝,你的脚是怎么了?”二叔关切地问。
“骑马不留心,被野马踢伤了。”玉凝逗笑说,看了眼姐姐,那笑意里带着促狭。
二叔抽口烟说:“我有个朋友在东北军,同那边的航空署说得上话,借了架飞机来接我们去上海。东西先搬运走,你们愿意坐船的就可以先行一步。”
“这可不急!”倪玉露插嘴说:“这宅子正在找买主,我们还想卖个好价钱。”手里摇着蕾丝花边的小绸扇,倪玉露说:“我们走之前,我还要办一个告别酒会,答谢大家,要办得轰轰烈烈,请龙城各界名流来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