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犹豫着还是道:“这倒不用担心,陆知青一直住在村里一户人家中,那家人倒是好人,两人关系也很好。”
就是太好了,好到两个人都处对象了,这话她没敢告诉张秀琴二人。
张秀琴擦干眼泪,脚下急匆匆的赶着路。
下湾村就这么大点,村里来了陌生面孔,没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经过几家门口,就有人问:“婶子,这是往哪儿去啊?”
目光落在她身边陆展文和张秀琴二人身上,带个点惊讶。
他们还没见过有谁把头发卷成那个样子的,何况张秀琴还涂了点口红,又描了眉毛,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城市来的人。
再看她旁边的男人,虽然衣服不伦不类的,可脚上那双尖嘴皮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两个外来人,他们不免好奇。
书记媳妇却对他们不怎么热情,淡淡说了句:“有事”,便敷衍过去。
村民们这两天对陆知言和周炀的态度,她和书记看得清清楚楚,不由觉得寒心。
问话的人撇了撇嘴,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揣,蹲在路边晒起太阳,不说话了,看着他们往周炀家方向走去。
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们便到了周炀家门外那条路。周炀家门掩着,反而是对面传来说话声,书记媳妇刚想招呼二人先进周炀家里歇一歇,一扭头就见张秀琴拉着陆展文推开陆知言家那道门,走了进去。
她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倒不是怕他们二人认不出人,实在是怕屋子里那几个人把不住话,在人家面前把话都说完了,那就尴尬了。
陆知言正提着一桶水从水井旁往过走,书记帮着周炀在屋顶修补,二柱子木木的在角落里和水泥,头也不抬。
自从知道他和周炀在一起后,二柱子就一直这个样子,陆知言也挺无奈,只好尽量当做他不存在。
倒了几碗水,陆知言拿过去让周炀和书记下来喝口水歇一歇:“先洗把手,我水倒好了。”
书记先去洗手去了,周炀却站在他面前,那张端正俊逸的脸上全是汗,陆知言看得心疼,忍不住抬手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擦掉了,也干脆不要他先去洗手,反而抬起手把碗放到他嘴边,小声催促:“快喝。”
周炀低头,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喝完半碗水,连衣服领子都湿了一大块,看得陆知言无奈,只好用手背帮他擦掉下巴上的水,正要说话,便听见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喊他。
“言言。”
陆知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随即脑子一懵,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烫着卷发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眶通红的看着他,眼里满是痛心和怜惜,旁边的男人也看着他,神色比起女人平静很多,眼眶却也是微微红着的,但仍然勉强笑着。
陆知言脑子里迟钝的想起两张面容,他张了张嘴,刚喊了声“爸,妈”,一扭头,连忙把碗塞到周炀怀里,迅速把手伸了回来,后退两步,拉远了和周炀的距离。
“妈……”他看向女人,呐呐道,下一秒女人便冲过来,一把把他抱进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陆知言愣了一会儿,突然感受到一阵湿热。
陆展文也走了过来,抬了抬手,最终还是落在他肩膀上,上下看了看,微笑着点了点头。
“长大了。”
“……妈,”陆知言有些尴尬的拉开张秀琴,她都已经抱着他哭了半个小时,陆知言感觉自己肩膀都湿透了。
主要是周炀还在旁边看着,眉头死死的拧着,想说什么的样子,他赶紧递过去一个眼神,同时拉开张秀琴,对她无奈道:“好啦,您看,我真的没事。”
“我在下湾村待的挺好的,真的,我发誓——您看,我是不是变胖了?”
陆知言捏了把自己的脸颊,让张秀琴看他脸上的肉,又是撒娇又是哄,终于让张秀琴止住了眼泪。
“你这孩子,”张秀琴带着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呆的像块木头,上次你顾大哥来这儿出差,怎么不让他带你回来?”
周炀一听这句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抬头便要说什么,陆知言连忙站起来走到周炀面前,扯开话题道:“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周炀,周大哥,他人很好,我来了下湾村以后他一直帮我,我之前也是一直住在他家的,周大哥人很好的!”
怕他们不相信,陆知言还肯定的点头,又对书记说:“对吧,书记叔,我和周大哥关系很好,跟亲兄弟一样!”
书记扯开嘴角笑了笑,说:“对,他两关系很好,陆知青一直拿周炀这小子当亲哥哥呢。”
还亲哥哥呢,怕不是情哥哥?
书记这话没敢吐槽,他摆了摆手,和媳妇一起拉着二柱子离开了,把空间给他们四人,让他们慢慢说话。
张秀琴听陆知言这么说,当下便站起来走到周炀面前,亲切的看着他,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认真道:“周同志,谢谢您帮我照顾言言,我代言言感谢您。”
她作势要弯腰鞠躬,周炀连忙往旁边躲,手也一下子从她手里抽了回去。
“不用——”对上长辈,尤其是陆知言的长辈,周炀僵硬着声音道:“您客气了,我应该的。”
张秀琴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周炀脸上一层薄红,紧张局促的看着她,两只手攥成拳,看上去像是很怕她似的。
陆知言连忙挡在中间笑呵呵道:“妈,你别这样,我当周大哥是亲哥,你就是他妈,这不是折寿嘛。”
张秀琴一想也是,人家帮了言言这么多,总不能一句轻飘飘的感谢就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