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打量了一番,江定安发现林大虎的衣裳明显破了不少,破是破,衣料却崭新得很,显然是有意将衣裳破坏成这样的。
她对此人并不在意,只是,留着他对江怜群来说终归是个麻烦,还是早早处理了好。
江定安这样想着,收回视线,正要进门,就在她抬脚的瞬间,那林大虎左右扫视,看见杜筱清时眼睛一亮,冲着杜筱清的方向高声道:“姑爷!姑爷!俺有大秘密和您说!”
对于他口中的大秘密,杜筱清丝毫不感兴趣,他正要继续往里走,林大虎却着了急:“姑爷!我家姑娘是内人在慈幼院领养的,今年十九岁,不是野种,您别听外面胡说!”
江定安猛然站定了,她并不关心林大虎为何换了说辞,她只关心林大虎为何会说出她的真实年龄。当初她初入慈幼院要测骨龄时,她刻意误导测骨龄的师傅,导致测出的骨龄比实际年龄大一岁。
就因着一岁之差,她躲过了被官府认出身份的可能,这十年来她瞒得极好,就连江怜群也确信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那么,林大虎为何会说出她的真实年龄?是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确切的年龄,所以才随口说了个差不多的,还是另有起因?
见江定安陡然顿住,杜筱清也跟着停了下来,他蕴含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待会看望完令慈,要不要和他见一面?”
江定安明白杜筱清话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想了想,道:“你先派人看住他,看看他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人。”
杜筱清轻轻颔首,对身侧的护卫做了个手势,护卫领命而去。
江定安不露痕迹地将他刚才做的手势收之眼底,可惜她对这些暗语一窍不通,虽然记住了大概的样子,却不能清楚地明白具体是什么的意思。
日后若是要从府衙库房中窃取病案,记住这些暗语有利无弊。
二人走进院中,江怜群提前做了一桌好菜,坐在院中等候已久,看见江定安和杜筱清牵着手一同走进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定安,扶微,你们来了。”
庇护
三人坐在院中用膳,江定安突然想到屋外遇到的林大虎,不免有些担心江怜群平日外出时会撞见林大虎,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娘,这几日您有没有在附近看见什么人?”
江怜群闻言下意识地蹙起柳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很是感激地看向杜筱清。
“多亏了扶微派人随身保护我,那人一直不敢近身,只敢远远地看着我。”
看来,林大虎埋伏在东坊想要伺机找麻烦已经不是第一日了。
江定安微微一惊,她原以为那床被褥能让林家人大病一场,即使病愈也无力生事,谁知林家人如此难缠。
她侧眸,目光落在杜筱清身上,他听见江怜群的夸奖未曾露出丝毫自得之色,只是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菜肴,等到咽下菜肴,才轻描淡写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听到这句漫不经心的话,江定安心中顿时有些复杂,她大抵明白杜筱清为何不尝试以江怜群来威胁她听命,他不会将无辜的局外之人牵涉进来。
这顿饭过后,江定安避开杜筱清,私底下对江怜群说:“娘,接下来您可能得搬出去几日。”
她做好了江怜群问她缘由,她便随意找个借口应付过去的准备。
谁知江怜群什么也没问,反而立即开始收拾箱笼,一边收拾一边道:“行,那我住回砚池巷。”
“砚池巷也不能回去,我已经为您安排了一处安全隐秘的地方,您只需在那里小住几日,待事情了结,便可以回来了。”
江定安已经为江怜群找好了一处毗邻郡守府的宅院,此处守备森严,林家人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安置好江怜群,江定安便开始着手对付林大虎。
当日坊间便传出消息,江氏的放妻书找到了,正预备着呈交官府,从此彻底与林家划清关系。
林大虎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阴郁,急躁地在狭小的茅屋中踱来踱去。
歪着身子坐在炕上的林大娘亦是脸色黑沉,艰难地佝偻着老腰去扒拉炕洞里的柴火,语气幽幽道:“能烧一次,也能烧第二次。”
踌躇不前的林大虎闻言眼睛一亮,猛地停下脚步,显然已经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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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楼后院。
江定安背靠着隐囊,坐在圈椅上,面前的错金铜方案上摆着陈年的卷宗。
一眼扫去,卷宗上面写的是慈济局收录孤儿的身份信息,那孤儿的名字赫然正是江定安。
这是她自己的照身帖。
一离开江府,江定安便遣人去慈济院寻找自己的照身帖,慈济院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有关她的卷宗全部送到这里。
这几卷竹牍详细写着她的姓名,年龄,籍贯,骨龄,以及江怜群当年遇见她的情形,她是在金鳌洲日落退潮时,被江水冲上岸边的。
上面并未登记当年给她测试骨龄的师父的姓名,若是有心之人想要以此为突破口调查她的身世,只怕也不容易。
江定安依稀记得给她测骨龄是个年轻的仵作娘子,约莫十五六岁,手法十分干练,只是面对她时有些生涩和茫然,特别是她一哭闹起来,那位仵作娘子就慌了阵脚,着急忙慌地哄着她。
至于那位仵作娘子的面容,似乎其貌不扬,并无特别之处。她认真回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仵作娘子有何特征。
慈济院说历年来未曾聘请过任何一个年轻的女仵作,那一年倒是有官署机构的人前来探查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