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了她,很是心平气和,简直出乎常念的意料。
“顾大人,你总算来了。”
她缓缓走下脚踏,朝一旁的依兰颔示意,依兰出去了。
很快又进来,后头跟着四个抬着铺板的仆从。
仆从把铺板放在地上,躬身退了出去。
铺板上盖着一面厚重的毡毯,即便有浓重的香料气味做掩盖,仍掩不住的一股恶臭。
常念不由蹙了眉头,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她勉强压着那股不适,“殿下,下官平日里只管侦缉,不管验尸,殿下要是想认人,可以把府衙里的仵作请来。”
长公主走到铺板跟前,蹲下身子,似乎闻不见那股腥臭气,伸手抚了抚缎面上的金丝绣线。
“不用,他死了我也能认出他,他身上有我们定情的信物,”她抬起头,无害的地笑笑,“其实四弟还算有心,没把他胡乱丢弃到乱坟岗,还找了一处地方葬了他。”
常念想劝两句,想想又作罢,慢吞吞道:“殿下,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殿下为何又把人给挖出来。”
长公主按着膝盖站起身,抬手示意人把板子抬下去。
“四弟找的地方太偏僻,好歹我们好过一场,我怕他寂寞,等寻个好地方了再厚葬他,叫大人来,不过是替我做个见证罢了。”
常念凝着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让她做什么见证。
长公主突然问她,“四弟待你还好吗?”
常念顿了顿,含糊说还好,“下官微末之人,尽心侍奉罢了,不求回报,只求无过。”
长公主挑了挑眉,“顾大人留下喝杯茶吧,我先去换个衣服,一会儿就来”。
这一趟来得不该。
处处都透着诡异,实在不宜久留。
常念婉言谢绝,“殿下,皇上这两日病体未愈,微臣还要……”
长公主“哦”了一声,“对了,父皇他病了,原本我也该进宫瞧瞧去,不过父皇他大概不会愿意见我,我也别自讨没趣了,一会儿我嘱托几句,劳烦顾大人帮我转交问候吧。”
说罢也没管常念如何推辞,便款款出了殿门。
依兰朝她福了福,垂把她往偏殿引。
常念无可奈何地跟着她进了西边的一处偏厅。
依兰朝她行礼后,弯腰退出去了。
常念负手站在厅内四处打量。
长公主喜欢讲情调,内外室不用冷硬的屏风,只用两重幔帘隔开,外间会客,里间用来暂时歇息。
常念慢慢踱步,不经意地往门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廊里站着两个压刀的侍卫,手上紧紧扣着刀柄,神色冷硬。
她的心突然吊了起来,隐约升出些不详的预感。
常念快步往门口走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单寒的嗓音。
“小顾大人。”
常念慌张回身,悚然瞪大了眼。
身后的殿门轰然一声关上了。
殿里一下昏暗下来。
顺王擎着一盏琉璃灯,在昏昏的灯火下盯着她。
“小顾大人,看见本王,为何会这么吃惊?”
常念扣住袖笼里的匕,缓缓退后了几步。
她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