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目光一接触到沈惊鸿,蓦地指着他大叫起来:“抓他,抓我做什么!都是他叫我这么做的,他早就知道沈醉是连山肃的种!他是九重天的奸细!是他跟神族天兵提前通的气儿!”
那股子钝痛几乎要顶破皮肉。
沈惊鸿抬手压着太阳穴,定定看着张牙舞爪的黑蛟不对,他嘱咐黑蛟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他没找过什么神族天兵,暂且不说他在救仙鹤时已经用光了穿云箭,他就是有办法,也不会去找什么天兵,他怎么可能卷进无辜妖族!
被匕首刺出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头也几近裂开,他下意识抓紧沈醉手臂,没等张嘴说出话,眼前一黑,猝然跌下去。
“惊鸿!”沈醉单手将沈惊鸿揽进怀里,目光从这男人脖子检视下去,被男人衣服上的血痕刺了一下,手覆上去,少顷,自己肋下多出一道一模一样的刀伤。
沈醉静静望了望怀中男人的眉眼,将人慢慢放在地上。
他抬眼看向三昧鸟,道:“把这老头儿交给别人看管,你帮我个忙。”
三昧鸟脸上露出兴奋神色,转身把瘸老头儿押给两个妖兵,一蹦一跳地回到沈醉面前:“要我做什么?”
“一会儿我再架一道结界,你吐一簇三昧火覆在结界上。”
三昧鸟不明所以,但难得沈醉开口找他帮忙。他深吸了一大口气,扑扇翅膀飞到半空中等着,沈醉那道彩虹结界显形那一瞬,三昧鸟找准时机张开嘴喷出三昧火
彩虹裹挟着三昧火继续伸展,三昧鸟从来没见过沈醉设这么长的结界,一直不眨眼睛地盯着看,直到那道彩虹桥把妖界入口整个封住。自己的三昧火被沈醉灵力灌注,跟随彩虹桥烧到了桥尾,焰势极旺!若不是沈醉灌注灵力,他也没见过自己的三昧火烧这么旺过!
布完结界,沈醉朗声道:“我的灵力可保结界上的三昧火燃五百年不灭。这五百年,九重天的人若敢进犯,三昧火自会将他们烧得灰飞烟灭。”
百姓听见沈醉说话,却愁眉苦脸。
“五百年?怎么只有五百年?”
“能不能求求陛下给加成一千年?”
“是啊,五百年哪够?”
沈醉重新看向地上的男人,弯下腰抄起沈惊鸿后背与膝弯,转身走向无妄城。
五百年确实不多,可他灵力只有这么多,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将沈惊鸿送回寝房,沈醉出门,唤住了当值的鸣蛇。
待鸣蛇跟自己走到四下无人的凉亭里,才开口:“我记得你通医术。”
“略懂。”鸣蛇应道。
沈醉朝鸣蛇伸出手:“能看得出我还剩几天可活吗?”
鸣蛇眼中掠过一抹惊诧,犹豫着抬起手,食指中指覆到沈醉脉门,须臾,忽然跪了下来:“陛下有天道庇佑,势必逢凶化吉,绝不可能短折……”
这些套话让沈醉心生厌烦,他挥了挥手打断鸣蛇:“没事,你直接说实话。”
鸣蛇跪着将头低下去:“三天。”
三天。
和他自己想的差不多。
不动用法术还有三个月可活,他这般将灵力耗竭,还能余下三天,已经算赚了。
他又问:“三昧鸟抓回来的那个老头儿关在哪里?”
黑蛟睁开眼,一个猛子跳起来,当即被腰处剧痛击得身子一软重新蜷在地上。
用手撑地,忘记左手被岑浪拧断了腕骨,仿佛被一根铁钩从手心向上勾进手臂,眼前跃起一颗颗金星,密密麻麻地闪。
他堂堂妖王,竟然被困在这么一具老不死的尸体里!
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认出自己正被关在无妄城的监牢里。这地方以前沈醉陪着他参观过,他很是不喜,连个像样的刑具都没有。
两条腿也是麻木的,黑蛟龇了龇牙,用唯一还算能用的右手够上去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肚儿,无意间抬眼,忽然发现铁栅栏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站在那里许久,见他醒来,开口问:“为何构陷岑浪与天兵勾结?”
黑蛟脑中一悚,像哪一支捻子被一下子拎起来搭上,张嘴便答:“他早就知道沈醉是连山肃的种!他是九重天的奸细!是他跟神族天兵提前通气儿!”
说完,竟半天意识不到自己刚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蛟抬手掀住自己的头发,脑中有什么东西要涨出来似的,记忆也混乱不堪。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对,他要让沈醉逮住他。他跟岑浪做了交易!
脑海中浮现出岑浪俊朗的脸与年轻的身体,黑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岑浪已经允诺了他,接下来他只要把岑浪交代的话说出来!
没有什么好混乱,定是因为这尸体的正主儿老糊涂了,影响了他的思绪!他清醒得很!他要岑浪的尸体,他还要一口一口生吞沈醉!
黑蛟死死抓住监牢铁栅栏,脸被两条栅栏挤得扭曲变形,嘶哑着衰老的声音道:“我要见沈醉!我有话告诉他!他不是想知道是谁害他吗!”
监牢外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一张惊艳到诡谲的脸。
“你说,我听着。”沈醉微微一笑。
“是岑浪害你!他给你下的鸩毒!根本不是我,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拿你炼不老药,又如何会给你下毒!你死了我拿什么炼不老药……是九重天派他杀你!”
他歇斯底里地叫。
沈醉表情宁静,一直让他说完,才轻笑起来。
那抹笑意在沈醉脸上,让黑蛟背脊无端发凉,兽性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做了个吞咽,打算先离开此处,飘荡一盏茶工夫不会让他魂飞魄散,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口中默念咒诀再次施展移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