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是fcps的人,说话滴水不漏,在面对一些可能会产生后续问题的、以“有没有”、“是不是”为核心点的提问时,他可不会傻呵呵的先回答个肯定或否定的短句,这样没准对方就会把他后面要补充的内容直接cut掉了。
在被人这样问时,正确的做法是:先把自己要说的说了,最后再说肯定或否定。如果对方在你说完之前就打断你,并对你施压说“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你就无视对方,心平气和的把被他打断的句子从头再说一遍,直到你把自己想说的话完整说出来为止。
这些都是面对诱供和“律师套话”时的基本对策,像车戊辰这种对联邦法制以及体制内斗争十分熟悉的人,在这类谈话中,断然是不会露出什么明显破绽的。
“呵……”斯克拉姆听完他的回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再道,“ok,你的陈述很有帮助,车探员,感谢你的配合。”说话间,他已收起了桌上的i-pen,并再度起身,朝对方伸出了手。
“不用客气,职责所在而已,就算作为一般公民这也是应该的。”车戊辰也礼貌地再度握了对方的手,“那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是否可以回去了呢?”
“哦,那当然。”斯克拉姆忽然显出很亲切的样子,“我去跟局长打声招呼,你稍等一下。”
他转过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但仅仅一秒后,他就以一个极快的动作猛然将自己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以一个会把正常人脖子扭断的可怕姿态,看向车戊辰:“对了……”
斯克拉姆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顺势回头问一句”的状态;但实际上,他做出这突兀的举动,是想看看,这一瞬……这“理应已经松懈下来的一瞬”,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然而,车戊辰的表情,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秒起,就没变过,此刻也是这样。
他的脸上,有的只有平静。
别说你把头转一百八十度了,就是在他面前突然把自己脑袋拧下来,他也不会为此多眨一下眼。
“还有什么事吗?”车戊辰冷冷看着对方,问道,“中尉。”
“呵呵……叫我马克就行了。”斯克拉姆笑着,将身体也缓缓转了过来,“我就是想问问,关于这个事件,若是我还有什么疑问……能不能请你来协助我调查呢?”
“可以啊,正好我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呢……”车戊辰接道,“不过……”他说着,也站了起来,直接就朝门口走去,“我觉得你我的关系还是停留在公务的领域比较好……”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并依旧用了方才的称呼,“……中尉。”
说罢,他就自行开门出去,并在离开对方的视线前补充了一句:“局长那边我自己去打招呼就可以了,毕竟这也不是审讯,只是简单的问话……对吧?”
汤教授
11月22日,晨。
子临在网戒中心的生活,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他的室友在六点整靠着生物钟准时苏醒,完全没有赖床的意思,醒了就起,并且立刻来到他的床边把他“叫醒”。
虽说子临本就是醒着的,但还是装出了一副没睡够的样子,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起身。
随后,在穿衣洗漱的过程中,两人便交谈了起来。
子临的这名室友名叫王勇;是的,这个性质和约翰·史密斯差不多的名字,到了二十三世纪仍有人在用,且依然是重名率最高的姓名之一。
王勇今年十七岁,高二,身形偏瘦弱。因爱打游戏、成绩不佳,所以父母选了个良辰吉日,将其“骗”进了这个中心来,进行“矫正”;学校那边嘛,自然是暂时停学了,等他“改造好了”才能再回去念书。
以上这些基本的信息,王勇在交谈中其实并没有提太多,不过这也无妨,因为子临早已看过他的资料,就算他一言不发,子临对他也是知根知底。
比起自己的情况,王勇更多的是在跟子临讲述待在这个中心里要注意的一些事宜:比如,不要反抗舍监,顶嘴也不行,舍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做任何显眼的事、不要做任何违反规定的事、不要表现出任何激烈的情绪等等。
这里的负责人叫汤久诚,在当地土生土长,2162年6月生人。
在四十岁前,他的履历并无什么出彩之处:从公立学校毕业,进入地方的专科医院当住院医师,然后花了二十年左右混到了部门主任的级别……用子临的话来说,典型的平庸之人。
按理说,以他的学术水平和所处社会阶层来讲,再坚持个二十年,应该也能熬到副院长乃至院长的位置上退休。
然而,他显然不安于此。
2206年初,汤教授忽然从其所在的医院辞职,也不知他从哪里拉到了一笔资金,创办了这个阳光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之后的两到三年,他一跃成了当地的大红人;而汤教授的这个中心,也是办得如火如荼。
平心而论,他的那套所谓的“学术观点”,说破了并不高明、甚至是很愚蠢的,但作为提供给智商链底层蠢人的服务品,这么一套东西也够了。
汤久诚的“治疗矫正”,简单概括就是——宗教式的洗脑,结合驯兽式的操作。
首先,他将“网瘾”这个在医学上没有任何公认定义的名词,认定为一种疾病;然后用电疗的方式逼迫所有被送入自己中心的青少年承认自己患有网瘾;接着,还是以电疗为威胁,强迫“病人”遵守他定下的规定、认可他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