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蠢吗?是不是不要命啊?!他们是臭名昭着的第七兵团,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知道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是恶魔,开枪啊!”
「可他们还是孩子啊」
在这一瞬间,沈墨七就知道了对方不是单纯的恶魔,而和他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可他们两方却只有一方能活到最后,这就是战争。
不。。。。不能同情对方,按照康纳德说的,报上写的,他们才是入侵者,要怪他们就怪把自己征进军里的人吧。
沈墨七咬着牙,快用绷带和纱布为受伤的少年止好血,这是他这几天学的,还很生疏,但他依然在努力着,最后他背起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向后跑去。
第七兵团的大半士兵都冲进了哨所,开始和对方起激烈的近身战斗。
火枪在哨所内狭窄的地形并不好使,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填装火药。于是枪上绑的刺刀就成了最好用的武器,只需要把刀尖轻轻送进敌人的心脏,敌人就会陷入永恒的安眠。
有一个战友人倒下了,立马就会有另一个人爬到敌人的背上用力插下刺刀。
敌人一个接一个奄奄一息地带着恐惧倒下,倒在泥土与血泊之中,泥土遮盖住了他们的脸颊,炮弹炸到旁边,再掩埋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存在很快就会被遗忘,化为作战书上冰冷冷的战果。
沈墨七已经是第二次接近战场了,可他还是不能习惯。他在充满枪声,哭声,骂声,炮声的环境中呼喊着倒下的战友,却往往得不到回应。
他用尽力气把倒下的人翻过身来,却只能摸到肚子里流出来的血和肠子。
沈墨七开始流泪,开始呕吐,他双手沾满鲜血,衣服上也全是鲜血,他觉得如果人间真的有地狱,那么此刻无疑就在这里。他在战场中不停地奔跑,躲避着炮火,运送着战友,直到摔了一跤,狠狠地扑倒在泥土上。他甚至想现在就逃跑,逃离这座悲惨的战场。
任何人,一旦沾上了战场上的血腥味儿,那就再也洗不掉了,心灵也会千疮百孔。沈墨七只是为了回家,而周围这些孩子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有家可回吗,还是早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呢。
有个敌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看到沈墨七的时候,伸出手,露出渴望活下去的眼神。沈墨七只能红着眼睛,先背着战友,默默告诫自己,“他们是侵略者,他们是侵略者。”然后抱着洗不干净的负罪感离开,感受一道道生命在身旁流逝。
沈墨七心中万分后悔,他虚弱地趴在战壕里,他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天真才会选择加入战场,他是不是该听将离的,待在后方,捂住眼睛和耳朵,等待一切的结束。
可是他没来会怎样,那些他救了的人会不会死去?沈墨七一时沉默。
第七兵团的医疗兵太少了,而沈墨七能做的只是把人从最危险的地方带回来,然后为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把他们放在安全干净的地方,自己躺在肮脏的战壕里,听天由命,等待战斗结束。
沈墨七闭着眼,靠在柔软如母亲般的泥土上,他开始调整呼吸。逐渐,他听不见任何炮火声,世界开始变得安静。
他在修复自己的心,试图重新变得坚强。有一件事情是不会错的,既然父母给了人们生命,那就没人理应死去。
于是沈墨七再次从战壕中探出头来,用目光巡视着周围是否有人需要救助。但随着哨所中传来欢呼声,以及一些少量的后勤和医疗兵到来,沈墨七知道,这场哨所的争夺战,应该是暂时结束了。
沈墨七坐在哨所里,看着身旁的战友们在讨论战事,受伤的战友和俘虏的敌人已经往后方运送了,也许真的能松口气了。
在火堆旁的战友们窃窃私语,大都在讨论着刚才有惊无险的战斗。
显然敌人没有什么抵抗意志,并且人数也处于劣势。每个人都在为刚刚到来的胜利感到热血和兴奋,还没有人来得及去管倒在地上满地的尸体。
他们大口大口补充着水分与体力。而沈墨七独自坐在一边,回想着战场上逝者的神情,怎么也挥之不去。
沈墨七挺格格不入的,他更像一个东方的雇佣兵,出于自己的私心和同情心理在行动,而不是强烈的仇恨和家国情怀。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密战友,而沈墨七只能蜷缩在角落,看着花火在柴火上跳跃,感到此刻无上的孤独。
“听说有一个少女特别英勇,是第一个冲进哨所里的,才十五岁。”
“你说的是我们团的那个王牌吗?我以前跟她说过话,可她就跟听不见似的,挺讨厌的。。。。。。”
沈墨七听着士兵们的闲言碎语,他觉得窝在这里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直面杀戮。
可是他们的长官却带来了一个残忍的消息,卡伦堡的进攻不利,需要第七兵团去立马去支援侧面战场的步兵第二旅。此刻没有任何时间给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他们现在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战场。
沈墨七只能麻木地背起枪和补给包开始准备行军。
他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第一次让他去放牛的时候,他一脸惊讶地说道“可我才六岁呀!”然后爷爷就追着他屁股打,沈墨七自己一个人哭了很久。后来现放牛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看书,于是以几本通俗小说阅读权为交换,他同意了去做放牛的活。
现在他很想对世界说一句,“可我才十二岁呀。”可他没有选择,周围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也没有选择。
他们的战斗意志不输任何成年人组成的军队,还有很强的立功意图和复仇意图,他们把军队视为唯一的容身之所,所以也不会投降和逃跑,这也造就了他们绝对的牺牲和悲情。
甚至他们死亡前的眼睛,就像是在告诉别人,他们什么都还没想好。他们还没想好怎么活,就要迎接死亡了。
不远处的莱纳河对岸传来火炮声,第七兵团下意识的分散卧倒,才现轰击的对象是卡伦堡的正面战场。
敌军已经开始炮火支援,也许他们准备渡河支援了,卡伦堡的进攻不能再拖了,必须立马占领。
于是第七兵团的士兵们加快了脚步,他们开始快朝着本就不远的卡伦堡前进。直到和其他部的士兵们汇合,作为补充兵力,继续进攻。
卡伦堡地势很高,又有水洼和桥梁作为天然的防守线,十分难以进攻。而敌人的分布似乎很散,又有火炮立在城墙上。艾欧迪亚军只有趁着己方火炮向卡伦堡内倾泻的时候,才敢起冲锋。
剩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拿铁与血去填。
刀剑,火枪,火炮,毒药,滚石,只要是能杀人都东西都可以利用。理想,执念,情感,回忆,存在,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都不会留下。
卡伦堡内敌人的抵抗却过分的顽强,艾欧迪亚军的进展异常缓慢。沈墨七能做的只有在战场上沿着血迹,寻找能救的人,为他包扎,然后带到掩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