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池顿了下:“江上。”
“和…初老师?”
“嗯。”
陈芳草又兀自沉默了会儿,莫池垂眼,看到她将身上系的围裙揪紧,揉皱,如此反复来回了好几遍。
良久,冲莫池有些生硬地咧咧嘴:“我听郭老师说…你和他…你们…郭老师是开玩笑的,对吧?”
莫池的眸光短暂冷了下,接着了然地慢慢变深。
见儿子不语,陈芳草撑着膝盖想起身,却因久坐腿发麻险些摔倒,被莫池一把扶住。
陈芳草:“你吴婶,就是住橹石湾最东户卖土蜂蜜的那个婶子,她有个女儿跟你同岁,之前就跟我说想让你们……”
“他没开玩笑。”莫池打断,片刻轻轻闭了闭眼,看向陈芳草,“我和初澜在一起了。”
陈芳草脸上强行维持的笑容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渐渐泛起水光。
她抬手用袖套擦了下,又将鬓角散下来的头发往脑后别了别,用勺子去搅那早已烧干的锅。
“你也在跟我说笑…”陈芳草背对着莫池,一下下机械地刮着锅底,“两个男人…怎么结婚…怎么生崽…以后叫人家怎么看嘛。”
“我们不打算要孩子。”莫池沉了下,“我这辈子有他就够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哐当。
勺子被摔进锅里。
莫池看到陈芳草的身体颤抖起来,因为激动又猛地吸入了些冷空气,剧烈咳嗽着。
莫池上前去扶陈芳草的肩,刚触碰到她,陈芳草忽然反手“啪””地狠狠甩了莫池一巴掌。
脆响声在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莫池的一侧脸几乎瞬间就红了,但他并没有躲,而是更加笔挺地站在陈芳草面前。
陈芳草也被自己这一举动吓坏了。
除了当初莫池义无反顾选择画画,擅自修改高考志愿那次,自己打过他一巴掌外,就再也没对他动过手。
“对…”
“对不起。”先开口的是莫池。
他注视着陈芳草模糊的泪眼,低沉平静地说:“原本没打算让你这么快知道的,也在想让你慢慢接受。”
“我怎么可能接受!”陈芳草终于控制不住掩面而泣,“你让我怎么接受……这种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爸走的那天都还在说,做梦都想看到你结婚生子……你要我怎么向他交待……”
——随着陈芳草的哭泣,一切又都回到了昨夜。
彼时的陈芳草正在对账,今晚生意很好,两筐沙田柚全都卖光了。
但她还是专门为莫池和初澜留了一个,想等他们回来吃。
房门响了一声,陈芳草连忙抬头:“回来啦!”
当看到进来的只有郭璞生一人后,她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便笑着热络道:“郭老师,来吃柚子啊!”
“不了。”郭璞生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显得生硬。
陈芳草这才发现,他的裤子全湿透了,还在顺着裤腿往下渗水。
陈芳草:“哎呀,郭老师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便要来拉郭璞生,“我去找条小池爸的裤子给您先换吧?”
郭璞生淡淡侧身避开陈芳草的手。
他的裤子都是名牌,身上这条还是高订,让他换条船夫的裤子穿,绝不可能。
郭璞生看向陈芳草,在对上她焦急的眼神时,神情忽然微微暗了下。
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应运而生——
郭璞生反过来抬手轻轻搭向陈芳草的肩,脸上闪过纠结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说:“您是莫池的母亲,有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您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