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清宁对永和宫的些许恐惧被这幅仪仗带来的震惊冲散,她被扶在金椅上,一路上不知是深秋的太阳烈,还是人的视线灼人,总觉得有些别扭。
偏偏从养心殿去永和宫需得绕过乾清宫,经过景仁宫、延禧宫,最后才到永和宫,说经过大半个紫禁城也不夸张。
不过片刻功夫,就连德妃娘娘便从云嬷嬷那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老四,”娘娘看着甯楚格屋子,“和先帝真的是两个性子”。
云嬷嬷也跟着叹息,“谁说不是呢”。
先帝爷虽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但对后宫确实不偏不倚,说句雨露均沾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先帝爷对位份吝啬极了,十三的额娘章佳氏连生两子一女,仍然是个庶妃的位份,死后才被追封为妃。
今上竟早早的便把贵妃的仪仗拿出来了,这是要封贵妃的意思吗?
德妃娘娘沉思片刻,“把赏赐再加厚三分罢”。
云嬷嬷欲言又止,本来这耿氏做为第一个被接进宫的妃嫔,娘娘已然十分看重,赏赐是加了又加,如今再加厚三分……以后的皇后娘娘进宫该如何赏赐。
只是娘娘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她也不敢狠劝,自去收拾赏赐不提。
耿清宁未正时分到的永和宫,云嬷嬷已经亲自在宫门口等着了,一见她就深深的蹲了下去,“给耿娘娘请安”。
圣旨未下,只能这样含糊的称呼着。
耿清宁忙亲手扶起这个德妃娘娘身边的贴心人,“嬷嬷这般客气做什么,说起来,嬷嬷与我还有几分缘分呢”。
当年她躺在地上装晕的时候,就是这位云嬷嬷解救的她。
云嬷嬷客气的笑了两声,许多人发达之后都不愿提当年之事,不愿见当年那些旧人,这位主子倒是不忌讳,不过主子提是一回事,她若是挂在嘴边就是另一回事了,是以并不接话,只将人往里头引。
德妃娘娘一见她便笑了,还叫人端点心上来,“尝尝这饽饽,配茶是极好的”。
耿清宁一看,金黄透亮,应当是刷了蜂蜜又放进炉子里烤过的,看上去如同开花柿子饼一般。
正是当年她在偏殿一口气吃了好几个的那种。
宫里的人真可怕。
她捏起一个饽饽,笑道,“娘娘果真疼我,这点心我想了好几年呢”。
德妃娘娘笑得更慈爱了,“你喜欢就好,这个大师傅还有几手不错的点心,回头叫他去伺候你”。
耿清宁连忙推拒,哪有刚来就白吃白拿的,况且,她只是客气的奉承话罢了。
德妃娘娘没应下头的话,转而说起别的,“好孩子,太后娘娘这会子该醒了,你去给她磕个头罢”。
一瞬间,耿清宁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玩什么宫廷游戏,只要靠近某个人物就会有任务蹦出来,靠近四爷得了一个给娘娘磕头的任务,靠近娘娘又得了一个给太后磕头的任务。
还说什么,磕呗。
磕完头的耿清宁带回了她的任务奖励———甯楚格和一个大师傅。
娘娘还是把那个大师傅给她了。
早知道就不说那话了,像是跟别人要东西似的。
四爷笑得停不下来,见耿清宁满脸的后悔,才搂着人哄道,“娘娘这是疼你”。
给太后请安就是正名。
不过,娘娘本来就心细如发,一句话在心里过上许多遍才肯说出口,这次碰到宁宁这样的,估计一时也很难习惯。
“你莫要放在心上”,他正了正面色,“不过,若是宫里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请教娘娘”。
他打算在福晋进宫之前,叫娘娘去管太妃那头的事儿,叫宁宁来处理剩下的事儿。
宁宁有能力做好这件事,他知道。
耿清宁只觉得头皮发麻,人在家中做,工作天上来,但仔细分析一下,宫里这时候也没有其他的人能管起来这一摊子事。
除非叫福晋进宫。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羞愧,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般。
她心里明白,福晋才是打理紫禁城的最佳人选,只是,如今四爷已经把这份偏爱给了她,再叫她把这送给别人。
她不愿。
说干就干。
只是,耿清宁对宫廷事由不太熟悉,她特意请示了四爷,将府里的陈嬷嬷接进来,聘请为养心殿后殿的头号执行秘书。
又叫人去请云嬷嬷,询问往年宫中定例。
眼下四爷刚登基,不适合大干特干,□□为重,一切按章程办事,不求出彩,但求不错。
除此之外,她又吩咐李怀仁带人去修缮慈宁宫、寿康宫,先得把这些地方收拾出来,一旦皇帝的恩旨降下,太后和太妃便要搬到那个地方。
还有东五所,南三所,一个是阿哥们住的地方,一个是公主们的地方,只有这处收拾出来,宫里才能名正言顺的把弘昼的那些表哥们接进来。
这是事
关前朝的大事。
陈嬷嬷在府里一副快要退休的模样,但如今却在这紫禁城内焕发了第二春,五十多岁的人每日里都精神抖擞的,看着比年轻人都要强上几分。
让耿清宁瞬间想到公园里跳广场舞的那些退休大妈们,个个都是这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