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华看她扭走又扭回来,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写了什么呢?”
每到春天,母亲犯病的次数就会更频繁些。
“那我怎么能告诉你!你都还没定人家呢!”真娘玉面绯红,眼睛里含着光,还没说到第三句,自己先撑不住了。
她又凑到容朝华耳畔,压低了声说:“三哥他问我……孩子起什么名字……”
这话是容朝华第一次听。
她从真娘每日的呓语中拼凑出母亲与父亲曾经那些心意相和,情之难抑的时光。
“起了什么名字?”容家的女儿都从令字,取美好之意,只有三房的女孩儿不同,朝华一直好奇,今天有答案了。
真娘握起容朝华的一只手,在她掌心中写了个“朝”字,写到最后一笔耳垂殷红。
三哥哥信中写他游于云梦之间,“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确是小夫妻才能说的话。
“他说等他回来,我们俩往后就朝暮不相离。”
说得如此情真,真的成婚之后也只不相离了一年,一年之后,父亲出门游学,游着游着就游来了罗姨娘。
容朝华眼睫微垂:“是个好字。”
“他取一字,我也取一字,我取这个字。”真娘握紧了朝华的手,写下另一个字“华”。
“物自有其容,独木谓之华。我要是生了女儿呢,就要用这个华字。”真娘说着捂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圆灵灵的眼睛,“你说好不好?”
她希望她生个女儿,她希望她的女儿如木。
窗外起了阵风,风卷飞花落在二人衣上发上。
朝华伸出手,轻轻摘去真娘鬓发上沾的花瓣:“你想的,那当然是最好的。”
等真娘酣然午睡,容朝华才离开。
走出园门,她脸上的笑意淡去了。
“去西边传话,说我要过去。”
甘棠一怔:“这会儿过去?”方才起了风,眼看就要下雨了。
容朝华颔首。
她的年岁越长,罗姨娘明面上就越是老实安分。一次请不去,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么这件事就是父亲授意的。
她要去看看,西院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2章滴酥
华枝春怀愫
苏妈妈事情没办成,落了一肚子的怨气,回去就垂头禀报:“三姑娘忙,并没让我近前。”
要是真忙,西院的人也不会看见她正在剪花枝了。苏妈妈话虽说的卑微,却是诉委屈的意思。
一面说一面小心觑着檀木榻上的罗姨娘。
罗姨娘生得柳眉雪肤,她其实比正室夫人殷氏还要大上两岁,但因这些年养尊处优,眼角不过略有几道细纹,绰有余妍。
耳朵上戴着烧宝石耳坠,两只腕上都套着嵌宝金镯,手中捧着个五蝠彩盅,通身气派哪像个妾室。
她啜了口茶:“苏妈妈辛苦,不曾冲撞三姑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