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私又自负的选择,季留云既然那么阳光明媚到处散发温暖,那为什么顾千不能利己一些。
借他的温暖,来托住自己的伤疤呢?
季留云做到了,顾千也做到了。
他以为,看习惯了季留云背那个小包,自己也能顺理成章抵抗住对于医院的恐惧。
是的,他恨营雪,但那片已经消散在时光的旧址,留下万钧恐惧伴随顾千终身。
童年的恐惧实在难以拔除。
母亲刺入顾千身体里的匕首生了锈,锈迹在骨头上肆虐,无数次差点压死这条倔强的灵魂。
顾千至今都害怕医院,他害怕这个生死并存的地方,害怕消毒水的气味,害怕白大褂,害怕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
这些害怕,顾千始终守口如瓶,也不敢让自己拥有坦然和被爱的能力。
他故意使走季留云,他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正视恐惧。
可他失败了。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身体,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经。手脚重新冰凉起来,仿佛又被绑回了那间病房,躺在白影笼罩的实验台上。
顾千像七岁时那样蜷缩起身体。
他捂住嘴巴,不肯往外漏出一声软弱的呼叫。
可那些记忆还是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针管刺入皮肤的触感,手术刀划开身体的声音。
手机炸开一串提示音,像是有谁在敲门。
响花路事件之后,顾千还没说什么呢,季留云开始频繁地向顾千报备行踪。
只要离开见不着面,哪怕是在院里上下楼,季留云都会发消息说自己在哪里。
一个下楼的时间,十几条消息。
我出病房门咯
我到走廊拐角了哦。
我按电梯了哦
我进电梯了嘿嘿。
我勇敢的出电梯了哦。
顾千顾千,你看这朵小花是不是很像你。
……
傻狗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时候,顾千已经逼着自己平复好了心情。
但整个人依旧不太有兴致,靠在墙上看季留云兴冲冲地布置小粟的床头柜。
最后,傻狗亮着一双眼睛神秘兮兮地凑到顾千面前。
“顾千顾千。”他喊,一点都藏不住声音里的雀跃。
“干什么。”顾千还没全部从回忆中抽离,喉头还是有点刺痛。
他低着头,不去看傻狗。
一只肥嘟嘟的粉白狗爪棉花糖猝然滑进视线里。
像一朵迷路的云,比傻狗的巴掌还大。
“我们顾千小朋友也有礼物哦。”
回忆突然坍缩。
顾千定定地看着那个傻气的棉花糖,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他看见一只瘦小的手伸向那个迟来的礼物。
“你来得太晚了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