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大学的生活,是怎样的?”
陈橙一愣。
话?题……她第一次谈及。
就连陈傲霜也没问过她的大学生活,达成出国留学目的即可,也已经?将一切安排好,过程不重要。
陈橙手语打得很忙:说不上太喜欢,但要我重来,我是不愿意去的。
异国他乡,没有?办法与人正常交谈,助理和阿姨会?打理好一切,但对她来说生活还是很艰难。
“过得不好吗?”宋霁礼伸出戴着婚戒的那只?大手,轻轻撩开她遮住视线的刘海,露出额头,一下、一下,抚平她蹙紧的眉头。
银戒偶尔擦过她的皮肤,比他粗糙的皮肤,倒不觉得硌人。
陈橙哽咽,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会?儿独在异乡生活,感觉委屈极了,憋着不哭,怕陈傲霜晚上查岗时会?问,一旦觉得事情脱离掌控,会?用尽一切办法纠正,陈橙只?能按照她说的做,逆来顺受就好。
时间不停地?走,从国外回来之后,她也好了许多,以为终于能释怀,今天他问她‘过得不好吗’,熟悉的感觉浮现。
才明?白?,委屈不是消失不见了,它只?是藏到心底,某天会?被触及,会?再次朝她再次涌来,将她淹没。
眼眶湿了。
陈橙低着头,轻轻摇晃。
不好。
一点也不好。
国外留学三年,对她来说像是一场噩梦。
每天,她都会?从床上惊醒,吃力地?完成学业,笨拙地?适应当地?生活,还要装成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成年人。
太糟糕了。
糟糕到她心理生了病,却不敢去看。
宋霁礼捧起她的脸,揩掉欲掉的泪。
他心疼她,也懂她的故作?坚强和倔强。
如果他是她,会?比她更没勇气面?对过去,比她更无法启齿,去谈论曾经?的伤口。
某些事上,她有?些拧巴。
他懂的,都懂的。
寄人篱下,她为了能好好生存下去,已经?努力做到让所有?人满意,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陈橙慢慢地?,打着手语:因为不会?说话?,我没交到什么朋友,学习强度很大,英语不是很好,导致我很焦虑,常常夜里睡不着,但不能被陪同留学的管家发现端倪,他会?每日和母亲汇报我的情况,所以要装成已经?适应国外生活节奏的样子。
宋霁礼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再多的话?都是苍白?的,他没有?办法去安慰四?年前?初到异乡的陈橙,也没有?办法去安慰深夜焦虑到失眠的陈橙。
陈橙还在说:每周五,我都会?去油画系上课,那是我能在密不透风的生活获得短暂透气的时候,认识了两个好友,其中一个就是应意致。他人很好,不嫌弃我不会?说话?,也会?耐心等我打字,还带我去了许多地?方,我的生活才没这么难捱。像一束光,短暂地?把我从黑暗里拯救出来。
只?是后来,他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