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涟似笑非笑,耸耸肩:“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一直在?”
她低头蹙眉给自己点了支烟,侧颜凌厉,字字无情:“包括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少年?身体晃了晃,白皙面色血色褪尽,他垂下的眸子在惊颤,随即用力抿了下唇,饱满唇色泛出白来:“我不相?信。”
他说他不相?信。
她笑的前?仰后?合,那支烟没抽几?口,烟灰太长从中断裂:“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吗?”
少年?哀哀地看着她,神色空洞:“是因为我骗了你吗?”
季知?涟没有回答,她已?不会在他面前?暴露任何情绪。
夏日的阳光滚烫的照耀在他身上,江入年?却想?起十一岁的那个夜晚,那个不可逾越的冬日。
他艰难的、一字一句看着她道:“那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我,你还会跟我在一起、还会跟我做爱吗?”
季知?涟静静地看着他:“不会。”
江河是她心底最后?一片岛屿,也是已?经沉没的亚特兰蒂斯故国。
那些绝望的日日夜夜,他是她潘多拉魔盒里仅存的希望。
她永远不会伤害江河,却也不愿再见到他。
江入年?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仿佛被一只巨轮肆意碾压、粉碎过?,他颀长的身子一颤,双目发黑,竟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他不后?悔在一开始向她隐瞒。
江入年?不后?悔。
他垂首,长睫浓丽,身子颤抖,似是竭力忍耐什么,一大滴滚烫的泪水砸在她手臂上,她烫着了一样?,迅速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将手不动声色背在身后?。
他抬起脸,面色惨淡如霜,目光却克制,是止不住的哀伤:“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季知?涟别开脸,面色苍白
江入年?听到她平静地、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没有。”
-
毕业典礼在六月中旬。
校歌放起的那一刻,季知?涟面色平静,肖一妍则抹起了眼泪。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老校区校考,看到满墙翠绿色的常青藤上那两?条垂下来的红幅,写着“这里是当代艺术家?的摇篮”,她硬是愣了几?秒,心有余悸地想?:万一培养出的还有傻孢子可怎么办呢。
傻狍子肖一妍今天毕业了,她回想?大学四?年?,兴冲冲踏入校门仿佛还是昨天。
她第一天军训,因为皮肤一被暴晒就会过?敏,所以逮到间隙就从兜里飞快地掏出fancl防晒霜,不要命的糊在脸上,硬是把一张脸弄成花猫一样?斑驳,被善意的提醒了好几?次。
她还记得右边站着个漂亮的表演系姑娘,一张古典韵味的青衣脸,弱柳扶风似的,骂起人?却毫不含糊,听得她一愣一愣的。左边站着的则是季知?涟,她身姿挺拔,不爱说话,一脸生人?勿进的冷漠,凉飕飕的眼神能刀人?。
时间怎么会过?的这样?快呢?
班上总共就二十来个人?,同学们?都很有个性,深夜畅聊人?生、跟组、恋爱,渐渐分成几?个小团体,上演爱恨纠葛。大家?最其乐融融的时候,总是假期后?的开学一刻——两?个月没见,那些爱呀恨呀都淡了,乍一见,反而多了几?分知?根知?底的亲切。
就跟美剧的第二季、第三季、第四?季似的……总是令人?振奋和期待,不愿完结。
怎么就毕业了呢?
校歌唱到情致高昂处,歌剧班和音乐剧班的人?逐渐加入他们?的唱法?,歌声宛转悠扬令人?心颤。肖一妍再也忍不住,抱住季知?涟开始抽噎,余光中看到好友高挺的鼻尖微微泛红,眼睛黯淡,纤薄红唇干涩泛着白皮。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很难过?。
见肖一妍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季知?涟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自己没事。
散场离开礼堂的时候,是操场的拍照环节。
肖一妍的男朋友就在那里等着,捧着一束好大的玫瑰花,挺高挺阳光的男孩,寸头,肩膀宽厚,眉目痞帅,笑起来带着顽皮的坏。
季知?涟顿了顿,看着肖一妍脸上升起一片红霞:“就是他吗?”
肖一妍点点头,脚步顿住,拉住她,红着脸郑重道:“知?知?,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吧。”
“嗯,你说。”
“我一直告诉你们?,他是我高中同学……”肖一妍咬着唇道,秀丽的脸颊烧的厉害:“但其实,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你可能很难相?信,我十一岁就喜欢他了,虽然我只和他做了两?年?同学,他就去美国读书了,但我却喜欢了他整整六年?。”
她睁大眼睛,是在回忆,秀气的眼睛又溢满雾气:
“六年?啊……上了高中,别人?都在谈恋爱,而我没有,不是因为没有人?追我,而是因为我还在喜欢他。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我那时候太小了,因为年?纪小,那些青春记忆反而刻骨铭心,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像十一岁时那么爱一个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喜欢,小心翼翼地打听搜集他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激起我强烈的情绪。”
肖一妍拍拍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不是说出来很难置信?我第一次爱上别人?,竟然是在十一岁。”
季知?涟许久没有说话。
地上光斑跳跃,莫名刺目。
肖一妍以为她也觉得自己荒谬,赶紧找补:“不过?你也知?道我十一岁是在寄宿学校读的啦,那里的同学来自港台的很多,他们?从小接触各类事物早,小学氛围就很早熟,我可能是特例,但在那个氛围下也不算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