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秉烛出了什么事,他绝饶不了阿璨这个不讲信用的妖鬼!
含凉殿里,叶秉烛正无知无觉地躺着。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擦拭干净,若不是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便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个年迈的太医正在搭着叶秉烛的右手手腕为他诊脉。太医一脸严肃凝重,显然叶秉烛的情况让他也感到了棘手。
岳凛与小叶子则守在房间里,他们不敢凑近了影响太医诊治,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叶秉烛。
太医松开手,脸上狐疑与凝重之色更甚,低声喃喃着什么,复又摇头。
岳凛关切道:“太医,叶兄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摇摇头,苦恼道:“我学医二十载,又行医多年。自认阅遍医术,可却从未见过叶公子这样的情况。他的脉搏时而虚浮,时而有力,我见所未见。恐怕需要请到太医院其他几位太医,联合诊治才行。”
岳凛一听,道:“这般严重!”
小叶子劝道:“岳公子,你先休息吧,我来照料叶公子就行。”
岳凛也不通医术,知道自己在这里守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小强子平日里虽然懒惰了些,却也不是不守本分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叛主投毒的事情来。”岳凛道,“此事实在蹊跷,若是冤枉了好人,凶手逍遥法外不说,只怕还会继续犯案。”
墙子听岳凛这么说,心头顿时好受不少。不过,他眼下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墙子顺着叶秉洲和阿璨残留下的气息,很快就找到了临时停尸的休厅。几个侍卫在外面把守,生怕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墙子穿墙而入,见两个仵作还在验尸。其中一个正在用银针在尸身上扎,似乎是在检查有无中毒。
半晌,其中一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道:“师兄,这两人身上根本就没有致命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突发疾病猝死离世?”
另一人看起来更加沉稳,闻言也满脸狐疑地摇头:“的确奇怪。但两人同时暴毙,这原因说出去,咱们也交不了差。”
另一人道:“刚才侍卫们不是才羁押了一个可疑的太监吗……”
他的话没有说完,两人抬眼对视,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默默流淌。
皇帝要求五日之内缉拿凶手,可现在他们却连尸体都验不明白。如果届时实在查不了真相,那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反正被关押的是个低贱的太监,是皇宫中最不起眼、最无权无势的存在。如果他真的下了手,那便是罪有应得,如果没有……牺牲他一个,也能保更多人的太平,很划算。
墙子没看懂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明白了叶秉洲和阿璨的死事有蹊跷。他上前去,运气灵力尝试着探查两人的身躯。
墙子闭上眼睛凝神感知,灵力运转游走在二人周身,如一尾灵活的蛇。
片刻之后,墙子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这两人的死因了!
灵力顺着筋脉游走至两人颅脑,竟发现二人的脑髓已经被吸食一空!
这绝不是人族可以做到的死法,必然是妖鬼所为。
或许,或许是叶秉洲和阿璨进京献寿礼,刚好撞上了那两个妖鬼。他们吸食了这无辜的人族脑髓不说,还寄身在他们身上,一路大摇大摆到了京城!
墙子从未听过有妖鬼可以做到这些,不得伤害人族已经是妖鬼族默认的规则。人族和妖鬼族之间的界限,难道真的不是坚不可摧的,而是可以被打破的吗?
那他们两个寄身的妖鬼,要皇宫地形图的目的何在?
这时,杨絮也找到了愁眉不展的墙子。
“你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混进了牢狱里。”杨絮腰间的那半块玉珏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人族的心思,未必比妖鬼族纯善,只怕你要做替罪羊了。”
墙子知道杨絮寻自己,必然不是为了来嘲讽的,催促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杨絮少有见墙子这般焦急,却也如他所愿,毫不拐弯抹角:“叶秉烛中的,是龙毒。他身上显现出的鳞片纹路是龙纹。”
“龙毒?”墙子呆愣了一瞬,下意识以为阿璨是龙族。
可龙族与世无争,他之前几百年未曾见过,现在哪里冒出来那么多龙族?在地宫时有稷玄和稷厄……
稷玄!
墙子猛地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早就被他遗忘的事情。
他记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阿璨了。
寻求助力
叶秉烛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恍惚间,他变成了一只不起眼的雀鸟。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鸟儿一样,他有暖黄的身躯和丰满的羽毛。
有一人叹息着问他:“你想要到哪里去呢,小雀鸟?”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声音他一听便心生欢喜:“我想去这个世界上最高远的地方。”
他们于是结伴前行,要去这个人间至高至远之处。
可很快,叶秉烛的眼前就被大片红取代。那是火,是血,或者只是一堵小红墙,他也不知道。
忽然身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叶秉烛转身,立时置身在熊熊烈火之中。四周的房屋在倾颓,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哔哔啵啵”的火烧声响个不停,间或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和哀嚎。
忽然后背传来一阵大力,有人将他推出了一片火海。叶秉烛回头看去,就见到柔弱衰老的女人被烧断的房梁砸倒在地。她的头发、皮肤已经起火,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满是不舍与不甘,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