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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就在我鬼迷心窍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你干嘛呢？"

面前的怪物霎时不见，禁锢我的力量也消失了。我回过头，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正拿手电筒往我脸上照。天黑透了，夜空里全是星星，大楼下的马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我下意识掏出手机一看，竟凌晨1点了。

我竟然在天台上和那怪物对峙了3个小时。我以为就十几秒呢。

大概因为韩主任跳楼，明天大厦对这块儿特别重视。保安一边扭着我的胳膊把我往下拖，一边劝：“啥事儿想不开呀，你看你，穿这么好，一定是有钱人。有啥事儿想不开呀，是吧。”

我只是苦笑，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个无神论者，我向你发誓。直到现在，我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是那夜的一切，太恐怖了。我不相信鬼神，可我只能去向他们寻求帮助。我已无路可走了。

药已不能救我。

我天天搜索灵异、自杀、驱鬼等关键词，八成是视频段子民间故事，一成是宣言反封建反迷信，让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一天，我在本地论坛看见这么一则广告：

茅山三十八代正规传人，专业驱鬼，不灵不要钱。电话：138xxxx0726王子江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封建迷信的疯子--世上真有鬼，也有能驱鬼的高人，那么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想必对这个人毫不重要。所有收费的、恐吓的、骗你多交钱的驱鬼大师，一定是骗子。

但，不收费的，或许、也许、大概、真的是我唯一的生机？

我忐忑不安，拨去了电话。

k君：文中，张平安用柑橘汁、牛奶和药同服的细节，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细节。实际上很多药物会和柑橘里的成分发生反应，降低药效甚至引起副作用，请大家不要模仿。

王子江

"兼职打字，月入5000，适合宝妈、上班族、在校大学生！qq：3800xxxxx497！"

“刷单返现，诚信网赚！非骗子，骗子死全家！qq：3800xxxxx497！"

“茅山三十八代正规传人，专业驱鬼，不灵不要钱，电话：138xxxx0726！"

我躲在臭气熏天的群租房里，手指如飞地发着帖。一晚上没睡，成果惊人：100个驱鬼贴，100个打字贴，还有100个刷单返现贴，定能钓来个把冤大头吧？

他们都在睡。这个46平米的两居室内，睡了28个人，一半是附近小厂里的员工，另一半是送外卖和送快递的。

我趁此良夜，他们都没醒，先钻进厕所洗个痛快澡，然后拿小赵的挂面、小钱的青菜和小孙的黄豆酱，并用小李的锅煮了一顿完美早餐。

我边吃早餐，边走到阳台，欣赏外面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黎明的晦暗之下，未建成的一栋栋高楼，像蹲伏在城市暗处的巨兽，没玻璃的门和窗，是巨兽身上千千万万个眼睛。他们观察人类，洞察将要居住在自己肚子里的千家万户。

美景、美食、小阳台，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嘛？幸福就这么简单，但要享受这种幸福，就得有我这种大智慧。

“王子江，你过来！”有人吆喝。

我吓得一激灵，把碗舔净，藏到角落。

客厅里，赵钱孙李统一黑着脸。我心里打怵，偷挂面被发现了？

小赵开口了：“这个月、上个月、上上个月的房租拿来！”

我让他看花呗：“没钱了。”

小钱说：“房租没有，水电该有吧？几个月了，老让我们垫。”

“我赚了钱，马上交。”

"王哥，别怪大家说你，"小李假装和事佬，"你看，你不缺胳膊不少腿，天天躺着，吃喝靠偷，图啥，是吧？你跟我一样，送个外卖，或者进厂打打工，攒它几万块钱，不香吗？"

“攒几万块钱，然后呢？不还是想躺？我现在就能躺，一步到位，实现目标。”

小赵捋袖子要打我，我蹿进厕所，把门反锁。门外，他们劝：“王哥，你要真缺那几百块钱，哥们儿不是不能借你。关键吧，咱屋里的人，虽然不是有钱人，但起码是正经人。

我的脸慢慢胀红了，说："我也是正经人啊。不信你去派出所问，我这都够不上立案的。"

四人哑口无言，嘁喳着走开了。

我坐在马桶上，也感觉没劲儿。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上学那会儿，我成绩不好，但全校师生都爱我。文艺演出，要是没我，那谁都不爱看。周一升国旗演讲，本该是好学生专场，但我讲了十好几回，每次都叫全校师生肚皮笑痛。我觉得，校长把我当奖品了。考试成绩好，他就放我出去，犒劳师生。

那会儿，有个老师特别喜欢我。他对我说：

"子江啊，你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不用自卑。你性格多好啊，不开心的人和你待一会儿，就开心了。你到了社会上，会有贵人相助的。努把力，啊，考个大专，好日子在后头呢。”

还大专呢。我高中都没考上。

这也不赖我啊。我爸妈天天在家打架，家里鸡飞狗跳，这环境谁能学好？又中考落榜后，我就出来了。我送过外卖，可电动车比驴都难骑，一个月我出了两回车祸，幸好没伤到骨头。我也去过富士康，流水线上拧螺丝，一站一整天，人都站成机器了。我宁可蹲监狱都不再去富士康了。

我也有喜欢的工作。比方说，在幼儿园带小孩儿。这世上的大人都被驯化了，个个身上带着机器味儿，脑子里都有一部分变成零件，只会按着预定程序咔咔运转；只有小孩子天真柔软，是百分百的人。可幼师起码是大专文凭，我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