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结果则是老人不小心摔倒受了伤,经其他客人提醒投诉到客服中心,了解过程中老人情绪激烈,接手的客服人员无法安抚客人情绪,只能由曹君秀出面解决。
曹君秀想把老人带到休息室,等他情绪冷静后再做详细了解和沟通。
“我才不去,你们要给我下套。”
老人固执己见,要求曹君秀等人在人群中当即给出解决方案。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不论曹君秀和主办方如何劝说都无法达成一致,眼看着事情愈演愈烈,曹君秀无法,只能求助于部门经理。
官大一级压死人,经理出现表明身份后,老人情绪竟然神奇地缓和了下来,几人又好说歹说最终在几个热心群众的陪同下,老人牵着五六岁的孙子走进隐匿在商场二楼的员工办公室里。
尽管曹君秀私下经常跟朋友吐槽上司,但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化干戈为玉帛的能力。
只见他先是进行人文关怀,询问小男孩和老人是否有伤,伤处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先叫救护车,等确认没有严重到需要上医院的程度后又嘱人去买跌打的药膏,还贴心为小男孩送来糖果和玩具。
之后再细细听双方道明现场情况,中途也并不插嘴只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出言调解缓和。
最后以对活动主办方进行了口头批评并支付老人二百元赔偿金作为总结,结束时又另外以商场名义送了几张玩具店折扣券,老人带着小男孩满心欢喜地离开。
危机解除,尽管商场里冷气十足,两小时的高压紧张还是令曹君秀汗湿了衬衫,忙不迭溜回工位喝水喘气。
“君秀姐,搞定了吗?”坐在靠近门口工位上的长脸女生一看到她身影,便急急询问道。
“嗯,张经理来了。”曹君秀用纸巾擦拭着后脖颈,刚才出的汗在冷气的吹拂下已经干涸,只是黏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长脸女生松了口气,应和道,“那就好,又逃过一劫。”
这是她们三人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遇上难缠的客诉或是上面来找麻烦,就用渡劫来形容。
“不要高兴的太早,说不定只是刚开始,”另一身穿白色一字肩的女生从电脑前抬起头,惶惶地看着曹君秀,“张经理叫你过去。”
跟张经理打了几年交道,曹君秀已经总结出一套完整听训流程,先是在工位上磨蹭十几分钟,深深呼吸做足心理准备然后拐几道弯面无表情地走进几米开外的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敞开着,在此刻的她看来有如羊入虎口,誓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将她的灵魂从身体剥离开去。
这种斗争经验完整贯穿于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正因如此,她向来都可以做到从容应对,但对那些施压者而言,她这样的态度并非什么好事。
只因他们在言语暴力打压中获取不到任何快感,面对她“嗯嗯啊啊”式回答,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又如同嚼蜡一般哽在喉咙口,咽下去吐出来都不是。
但纵然如此,张经理依旧乐此不疲。
曹君秀垂首站在张经理面前,一副诚惶诚恐不敢有二话的模样,给足张经理面子,二十分钟后,张经理才从旁拿起茶壶,往赭色圆形茶杯里倒出一杯茶,小口啜饮着。
“君秀,你要知道我也是出于好心,今天别说是你就是瞿总亲生儿子来了,工作上有问题我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不然达润岂不就乱套了,你说是吧?”
曹君秀平日里除了工作就喜欢窝在家里看一些趣事杂书,近几天翻看的是一本野史,昨天的章节讲的是苏轼苏东坡的故事。故事说苏轼是个二百来斤的顶级吃货,被贬后一点都不难过,每天不是吃好吃的就是研究做好吃的。在海南发现生蚝好吃,写信告诉他儿子好吃极了不要告诉别人。吃河豚时为防止中毒边拉边吃…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忍不住要笑出声,嘴角往两边扯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面前的人说的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什么“瞿总”。
瞿总是达润大股东,每月会来达润巡视检查一番,听说也有例行会议,但曹君秀作为边角料并无缘参加,连人也只是远远见过两次。
不知道张经理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提起他但不管什么原因,应着总是没错的。
望着早已消失在门口穿着黑色工服的消瘦背影,张明达陷入沉思,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再次升起。
她——真的是瞿总的亲戚吗?
照以往来说,曹君秀打心底是很抗拒参加什么家庭聚会的,年幼时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一家人团聚,以至于每次寄宿的亲戚家哥哥姐姐过生日,她也躲在众人中闭着眼睛许愿,愿望年年不变,愿望年年落空。
一直到她上高二,再次住进姨妈家半年后突然收到姨妈给她买的蛋糕,蛋糕很大,上面满满的淡白色奶油,缀有粉红相间的花朵。
跟蛋糕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件白色蕾丝边长裙,“秀秀,以后你回去可别忘了姨妈,记得常回来看看。”
在那之后不久她才知道曹贵生和于玫发财了,她终于可以实现多年来的愿望,跟爸爸妈妈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转了学,搬了家,住进了大房子,还能坐上漂亮的小汽车。曹君秀也渐渐知道,家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贫苦的,自她住进亲戚家没几年,曹贵生就靠着信息差倒卖城市周边土地发家,如今名下拥有多处土地房产以及酒店、商场投资项目,达润就是其中之一。
但团聚后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像自己梦想的那样,若说她与于玫之间还有脐带相连的那么一丝情感维系,那跟曹贵生就如同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