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拗不过,女仆只好答应了莎布亲自去那种地方,她私下派人去找了那位兄长,也坚持要这位小姐带人跟着,那些粗鲁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爱丽丝吧。”莎布想起了昨日才见过的女孩儿,她似乎就在这座宅子里,今早还在餐桌边看到过她。
虽然不觉得带个一眼看起来傻愣愣的小姑娘有什么用,但莎布拒绝了与女仆进一步的讨价还价。
阿卡姆的治安局离这座宅子不算远,短短的路程里这辆破烂车颠得莎布有些头晕,更让人心里不快的是,前座的治安员会为了讨好长官而开了她的低俗玩笑。
不过上司对这个不感兴趣。
而且莎布敢肯定,他笑不了多久。
治安局在一个五层的大楼里,外部建筑老式复古、韵味十足,内里却乱糟糟的,除了过分厚重的皮革和香水味,说是从贫民窟走了一圈都不为过。
这个新来的治安官没能收服这些散漫惯了的老油条们,烟酒混合着汗臭味儿足以劝退任何一位想要迈进去的人。治安员们喝茶看报,吃完的罐头随手丢在文件堆上喂老鼠,只有在有谁经过他们眼前的时候才会抬起眼皮留一点余光,即使是他们的上司。
治安官在门口皱了皱眉,最终带着他们从外面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显然被带过来的不止莎布一个,另一位男士已经等候多时了,而且对于这种安排烦躁不满。
治安局的待遇委实算不上好,潮湿又冷硬的座椅硌着莎布腰疼。爱丽丝紧紧跟在她身后,这个女孩儿始终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昨晚你们离开俱乐部之后,有人看到两个外乡人,跟着你们一起出去了。他们的尸体今天早上在垃圾桶里被发现。”
莎布点点头,追问了下去:“他们是怎么死的?”
治安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敏锐地抓住了一点:“您似乎对他们的死并不意外?”
坐在他旁边的治安员抢先献了殷勤,“因为没有人会在阿卡姆的夜里十二点后出门,除非他想体验一下那些尸体生前经历了什么。”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治安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也在意料之中,这个封闭且孤立的小岛上弥漫着不详的味道,从这里潮湿的气候和酸戾排外的居民不难看出这一点。
他觉得他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
“先生,”那位男士终于开了口,他笃定道:“无论是我们中的谁都无法给您任何想要的答复,与任何肮脏的阴谋论无关,他们不幸在夜里被野兽袭击了,仅此而已。”
治安官拧起了他的眉毛,恶狠狠叱问了负责将男士带过来的治安员“你让他看过尸体了?”
被责问的治安员对他的怒气毫不上心,甚至以此为傲。
他回答地理直气壮,“是的,韦斯特先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医生,他在抵御伤寒瘟疫方面做出的成就,像您这种高贵的外乡来客是不会明白的。”
被夸赞的医生对这种崇敬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他所追求的并非为此。
推了推细框眼镜,医生沉着开了口:“昨天似乎来了很多的外乡人。”
实在是一针见血的回应,比起他们这些久居于此的,外乡人的嫌疑更大。
“但有人看见韦斯特先生举着猎枪在街上游荡。”
但这句话根本苍白无力。
医生毫不迟疑肯定了他的话,“是的,我只是一个医生,从实验室回家的路上防身而已。”
可爱
下午五点,犹格准时找到了莎布,她和医生两人正坐着蒸汽小船在阿卡姆的主河道里看鱼。
医生正在对每年由于种种事件在这条河道里喂鱼的人表达看法,他轻巧地提到了在每年学校组织的清理河道的活动,他们总是会捞上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运气好的话还会捞到一些值钱的。
“不瞒您说,小姐。”
医生和莎布在一块码头礁石处停下,那儿的苔藓已经厚厚包裹了一层,他用手指拨开潮湿的泥层,下面还藏着些不爱动的甲壳类水生物,它们的营养不错。
他自顾自说起来,“我的父亲是一名神学牧师。”
“神学?”这是莎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是的。”医生毫不避讳提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信奉一个极其冷僻的教派,不赞成我去学习医学,认为操控生命是一种对神明的亵渎,最后我被他们赶出了家门,独自从西海岸的小渔村去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莎布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一天自己被赶出了家门,感同身受道:“那一定让您非常难过。”
医生笑了,只是在他习惯了表情僵硬的脸上,这抹笑实在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事实上,我只觉得自由了。父亲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我的母亲对他唯命是从,他烧死了他想要离开那个渔村的大女儿和她的孩子来献祭神明,我趁乱逃了出来。”
他过于冷静且平淡的叙述让莎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医生不需要任何安慰。
“刚到这儿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从那个男人手里偷出来的祭祀金器在半路上就被人抢走了,好在劫匪只图钱财,他们把我当做偷了主人家东西跑出来的野孩子,还胁迫我回去再多偷一些。但当我说出我来自那个偏僻村庄的时候,他们把我扔在一边,带着金器就跑了。我差点被饿死在了下水道里,但在这儿——”
他再次指向了那个码头礁石,“那天我饿极了,看到一具尸体飘下来撞在了礁石上,我把尸体搬了上来,想找点能吃的,那是我离化作食尸鬼同类最近的一次。但尸体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雕像,奇怪的玉石质地,我把它卖给了典当行换了一些钱,虽然我知道那远不如雕像的价值,但已经足够我不饿肚子,还能交一部分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