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二马迎着已经冲破云层的太阳,身影渐渐模糊,最后隐在城墙处,颇有闯荡江湖的少侠之感。
萧鸣涧吩咐完愉放送许母回酒肆,转身就欲进府,却见四下散了的人群里,只剩了个迟水还望着看不见素梨和许知苇的城墙根。
萧王爷不露声色地看了她几眼,却佯装没有看见她眼底压不住的艳羡。
“迟姑娘,外头冷,早些回府吧。”
迟水慢慢走到萧鸣涧身旁,问道:“王爷,梨姐姐她们带这么少的包袱,盘缠能够用吗?”
萧鸣涧浅笑着回答:“知苇家的房屋分布我朝各州,且都是在繁华街段,几乎间间都被人租了去。他们若是银两不够了,大概只须去跟那些人提前收了租铺子的钱,就能让他们两个又走好远。”
迟水在一旁默默张圆了嘴,心说这许知苇一幅文弱书生样,万没想到还是个腰缠万贯的大东家,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翌日一早,太子就着颂飞来传萧鸣涧进宫。萧鸣涧出门前估摸着大抵要去好半天,已吩咐众人无须等他用饭。
王爷府上便偷得半日清闲,大家各自完毕了手头的事,一起吃了些迟水简单做的吃食后,府上大家就歇息的歇息,玩乐的玩乐,都散在王爷府上各个角落甚至是出了府外,给王爷府留下好大一片空落。
迟水从膳房出来,就见院子内寒风朔朔,独那残留的枯叶在落,别的再无生气和人气。
她四下张望,发觉当真是一个人的身影都没了,只有远远地从后边丫头们的房内偶尔传出飘渺的几声欢笑。
这可是个好机会。
于是,迟水加快步子,穿过扶手游廊,速速闪入了自己的屋内,翻出前些天悄悄买下的帷帽,又换下今日穿的衣裳迭好,在窗子边又左右望了望,确认四周无人后,就翻窗出去了。
又一次确保能看见自己的四处角落皆没人后,她在空中踩了几下,就从厢房后头的院墙翻出了王爷府。
晕了还是死了
平稳落地后,迟水速速站直,戴上帷帽,往王爷府后边的巷子绕。待离了王爷府一条街远,她才终于慢下步子,微喘着气。
几日来,迟水都靠着上街采买食材的由头,悄然摸索清楚了王爷府到谢府的路,今日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小街小巷的捷径来到谢府门前。
不出意料的被谢府的护院拦下,迟水略掀开帷帽,确定两个男子看清后又迅速放下。
“你是何人?”
“?”
原是迟水忘了,次次来谢府,她都是被抬进角门,到三门内才被放出来,也就不能怪护院的人认不出她了。
“可听过暗霜?”
“不曾。你若是来胡闹的,就别怪我们赶人了!”
帷帽下的迟水无语爬上心头,竟又忘了谢廉安夫妇多猜忌,做事又狡猾,约莫是只告知看门的人要眼熟庄子上的大汉,至于隐卫的事,自然是不可能吐露给他们。
也罢,毕竟翻墙是她迟水十分擅长的事。
故而她只糊弄了句“走错了,抱歉”就往谢府侧边走,等他们一个不注意,就一蹬腿跃进了谢府的院子。
凭借着记忆,迟水走到了谢知萂的闺房。
照例又是一阵冷淡和暗自的嘲笑,可迟水还是满脸含笑着送出了前些天给知萂买下的襦裙。
谢知萂让锦珠拉出放在最里头的衣箱,当着迟水的面就把这衣裳揉成一坨,随意地丢在那衣箱里看起来已经很旧的几件衣物上。
坐着的迟水端起一杯茶,慢吞吞地咽下,好似在压制什么难捱的情绪。
“小萂,阿琰可在家?”
“大公子应该在房内。”
谢知萂并未开口,挥手让一个小丫鬟给迟水引路。
“小萂,我记得路。”
“霜姑娘突然入府内来,若是贸然在府内行动,怕是不妥,还是让奴婢给霜姑娘带路通报吧。”
迟水起身,终究是没说一句话而随着那小丫鬟出了门。
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后头谢知萂语气里带了蜜地对锦珠说道:“先前和那几个小官家的女儿碰面,因着我没用上城内新兴的胭脂,被她们狠狠挤兑了一番,今日我们就出门买去,我还不信本姑娘的胭脂能比别人差了不成。”
门口的迟水怂怂肩,和小丫鬟一路无话,到了谢燎琰的院子里,待通报完毕,她才被引了进去。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端坐在书案前。
听得来人的脚步声,谢燎琰抬头,幽谭般的眸子直勾勾地钉在迟水脸上。
兴许是见萧鸣涧的笑靥见多了,这会对上谢燎琰如此不客气的目光,迟水不由得皱起眉,心底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分明几天前城内相遇,他还不是这般。
“霜儿,这么久还没杀了萧鸣涧,如今来找我作甚?”谢燎琰只一斜眼,就喝退了屋内的众人。
“阿琰,你们是否骗了我?我这几月来在王爷府上,总觉得萧鸣涧是个好王爷。”
此话一出,谢燎琰眸子里的戾气更重,语气愈加冷起来:“霜儿,你不信我?不信我也罢了,无非是娶你的日子又要迟了些,少则几月,多则几年,你自行考量。”
迟水看着他良久,嘴唇动了又动,才终于说出:“阿琰,我确乎是爱你,可你不能靠此要挟我。你们谢家曾许诺过我,说是不会滥杀无辜。从前,那些个下三滥的,我杀了便杀了,可禁北王爱他禁州的子民,关护他府上的所有人。这样的人,不该杀。”
萧鸣涧对她说“女子不是男子的附庸”,她才明白即使是心上人,她也有拒绝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