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触碰上少年人的额头,温度已然降下,赛诺退烧了。
他正松口气时,手蓦地被人抓住。
狠戾的血红色眼眸淬着霜雪,却在看清怀中人的一瞬间积雪消融,转而变得温柔乖巧。
赛诺比提纳里稍宽大的手握住少年人白嫩的掌心,放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不寻常的触感在手心摩挲,提纳里触电般呆滞瞬间后,吓得将赛诺用力推开,涨红了脸,跑到门口,支支吾吾开口:“你、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提纳里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赛诺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只觉得手上一空,视线扫到自己空荡荡的怀中,面色倏地僵硬。
我那么大的一个老婆呢??
——
仓皇逃出房门的提纳里压下脸上的热意,狠狠拍了拍脸颊的两侧,“赛诺发病你也和他一样吗?!真是的。”
得赶紧制出解药了。
要不然……他怕克制不住自己。
提纳里很久、很久以前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别观念与旁的人不同。
阿弥利多的学者们会学习很多门课程,包含生物学、生态学、医学不等,他是人人口中的少年天才,年少成名,是一些刻板的老教授也赞不绝口的聪颖少年。
这般天资卓绝,容貌品相也足以惊艳众人,想来人缘应当是极好的,也确实是这样。但与提纳里交流过的人,如若不是关系非常要好,也许都会像一位生论派后辈说的那样——
“提纳里前辈吗?有幸见过一面,前辈看上去很好相处,但是总给我一种疏离感。”
这种疏离感,起初是因为提纳里与众不同的容貌。许多人和他交谈着就莫名其妙盯着他的耳朵发呆,甚至还会有不知礼貌的家伙上手触碰尾巴,这着实让他气愤。
不过随着在院里的名望日渐增长,那种不长眼的货色确实少了很多。但也有更多人慕名而来,要求合影。
提纳里虽然很少拒绝,但也不会刻意弯起嘴角的弧度配合。
那时的他在学院里颇有名望,一些学弟学妹总会在他常出现的地方拦住他,或是询问一些白痴的问题,或是羞红着脸,小声恳求一份合影。
对于合影,提纳里不喜欢,但也不拒绝。
不过有次合影之后,提纳里再没同意过别人的合影。
那是一个阳光特别明媚的清晨。
生论派学者的作息时间在教令院一直是个谜,就好比提纳里而言,他主要研究的是植物系,对于不同植物生长习性有所不同,有时候为了等待某种植物特殊的一瞬间,甚至得熬上个三天三夜。
提纳里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好在昨晚算是观察到了一些有效的数据,写出的报告得赶紧交给导师才行。那位胡子发白德高望重的教授只有在这种阳光明媚的清晨才能撞见。
焉哒哒的狐耳少年没精打采走在教令院又长又绕的石制阶梯上,暖和的阳光难掩他眼底的青黑,困到极致的少年思绪有些混乱,迎头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对、对不起。”
提纳里赶忙道歉,后知后觉地吃痛捂住脑袋。
面前的少年分明与他差不多高,但莫名地给人一种威压。方才似乎是撞上少年下巴了,他小麦色的肌肤有些发红。
“疼吗?”
提纳里曲起指尖想要去触碰面前的少年,却被他堪堪躲过。
明明是晴朗,甚至说得上有些闷热的天气,面前的少年戴着黑色的兜帽,全身上下都藏进长长的黑色披风里,只留下一张俊俏的脸,已然有了凛冽锋芒。
提纳里实在太累了,堪堪扫了眼,只记得少年闪着光的红色眼眸与白如雪的漂亮发丝。
结果当天还是没撞见老家伙,实验报告只好下次遇见时再交给他。
返程的路上倒是因为太累,直接在教令院长廊的椅子上睡着了。
天气真的太好了,温和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蓬松的毛发被太阳晒得更加舒展,恍惚之间,提纳里仿佛看见一个白发的少年,红着脸给他披上黑色长袍。
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左右环顾,身上落下一件长长的黑色披风,是今天遇见的少年留下的。
提纳里细细收好,次日他带着洗好的衣物在相遇的地方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白发的俊美少年。
就像……刻意躲着他一样。
衣服还不出去,这件事也就作罢。
过了大概有一周左右,提纳里想最后再试一试能不能遇到白发少年,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处等待。
等是等到了人,只不过是一个面貌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敬重他,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唤出,“提纳里前辈?”
“嗯?”
被敬仰的人响应,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表达自己的敬佩之心:“提、提纳里前辈你好,我是来自生论派的学者雅西,是比您小两届的学妹。我、我最近拜读了您在虚空最权威的学术网站上发表的论文,对于您研究的《水蕈兽对于水生植物的影响》,我、我深受启发。”
“也、也想努力学习,成为像提纳里前辈这样厉害的人!”
小姑娘磕磕绊绊说完这一段话,脸都红透了,盈满水光的眼眸左右乱撇,就是不敢看提纳里一眼。
提纳里轻笑出声,“嗯,希望你成为比我更厉害的学者。”
“但是不要违背了学者最初的本心。”
小姑娘点点头,结结巴巴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提纳里前辈!我能和您一起合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