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解答,这一世的她活着就没办法安心,她想听听此时她的坚定盟友梁戚瑀的说法,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梁戚瑀在京中开了好几家茶楼,其中最清静的一家是在一座院子中的山水楼,他带萧洛去过一次,萧洛很是喜欢,便将他约在那里相见。
萧洛去到时,梁戚瑀已坐在三楼厢房中,为她泡好了茶。
三楼厢房只有一间,四面都是巨大的镂空圆窗,无论从那个方向往外看,都能看到层层叠得的树丛和以假乱真的山水。
“洛洛。”梁戚瑀朝萧洛伸出手,萧洛走过去,将手放入梁戚瑀手中,由得他不轻不重地牵了一小会儿。
萧洛坐在梁戚瑀对面,喝了两口热茶,闻着满室梨花香,看着窗外风景,心中混乱又喧嚣的杂念被暂时压制住,托腮畅想道:“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和你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那该有多好。”
梁戚瑀笑道:“洛洛可以每日都约我出来品茗。”
萧洛听了,只好振作起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天天这么悠闲可不是好吗,顺溜溜地等死,一点都不带反抗的。
萧洛说道:“阿瑀,我问你,假如在大郢,新帝登基不到两年,就将一个显赫的世家满门抄斩,会怎么样?”
梁戚瑀也不在意萧洛无头无尾的问题,只问道:“有多显赫?”
“世代重臣,在朝经营日久,树大根深。”
“这个家族中的人犯了什么事吗?”
萧洛顿了一下,她被关进别院前,没听说俞瑾阳犯事了,“我不知道,就是假如嘛。”
梁戚瑀认真想了想,说道:“莽莽撞撞地行事,只会导致言官吵闹,文官上谏,武官反对,兵将动荡,朝堂不安,这位新帝的皇位怕是要坐不稳。大郢的世家在朝政中占了重要的位置,皇权,官权,兵权,三方鼎立,哪怕当了皇帝,也不可任意妄为。洛洛你这假如,不太可能实现,若是这般愚蠢的人当了皇帝,大郢危矣。”
萧洛沉吟了一会儿,是她之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三皇子再心狠手辣,也不敢因着要报复俞家而去挑战大郢长久以来的平衡。
“那如果是你,要将一个这么显赫的家族满门抄斩,你会怎么做?”
梁戚瑀挑眉,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定是先将他们完全架空。”
“如何架空?”
“挖墙脚呀,他们手底下替他们办事的人,和他们上头替他们担事的人,通通都舍弃了他们,为我所用,他们就被真正孤立了,到时贬也好杀也好,都不会起大波澜。”
“的确是个方法,但你说起来容易,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梁戚瑀耸肩,“你只问我假如,又没说一定是要我亲自去做的事。”
萧洛偷瞄了梁戚瑀一眼,暗道这个人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除了钱多之外一无是处,也不像是有能耐把俞瑾阳架空的人。如果三皇子也是这么想的,那便是三皇子在继位之前动了手,他会怎么做呢,会先从哪里开始动手呢,萧家会不会成为三皇子的猎物,毕竟京中不站在兵部尚书那一边的将领并不多,其中官职最高的就是她的父亲了。
“行,你只说你的想法,若是要架空这个家族,你第一步会怎么做?”
梁戚瑀没有作答,看着萧洛,皱眉笑道:“洛洛,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很多事,但是又知道得不太清楚,似是而非的。”
萧洛无奈道:“可不是嘛。”
萧洛还想再说,但梁戚瑀擅自换了个话题,“洛洛。”
“嗯?”
“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接近我?”
“我……看上你了呗。”萧洛瞧着梁戚瑀那不相信的笑容,实话实说:“额……我想,保住我的荣华富贵啊……”
梁戚瑀怪道:“萧府又不穷。”
萧洛不知道该怎么向梁戚瑀说明,只说道:“你知道我三姐姐吗?她嫁给了工部尚书姜蕖的儿子姜墨韬,姜墨韬是个混蛋,天天沾花惹草花钱如流水,三姐姐嫁过去整日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而父亲为我选的夫婿俞城安,和那姜墨韬是一路货色,我很害怕,不得不想办法毁掉这门联姻。当时我目之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你。我也是狠心赌一把罢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良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牵我的手,不知道你能不能在乱局之中全身而退,但没办法,我只有你了。”
梁戚瑀闻言,又伸手握住萧洛的手,“我当然愿意牵着你,我来当你的浮木,你抓着我就好了。”
萧洛翻掌与梁戚瑀十指交缠,笑道:“你心里觉得我别有用心,还想娶我吗?”
梁戚瑀闲着的那只手举在身前,喊道:“冤枉,我哪里觉得你别有用心了。”
“那你觉得我如何?”
“我觉得洛洛是机灵可爱的小京……”梁戚瑀差点说出京巴犬,连忙改口:“小女孩,是会把手里的灯笼给我的善良又美丽的女子,是我的知心人。”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的知心人?”
“你对我说父与子的关系,和君与臣的关系是一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正在某种困境之中挣扎,我也是。唯有你我是了解且愿意为对方搭把手的人。洛洛,我目之所及之处,也是只有你会将手中的灯笼给我。”
难得看见梁戚瑀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他问:“洛洛,若撇去别的不说,你是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情感的?”
萧洛狡黠地笑笑,说道:“我与你,那是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