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巫烨甩开,双目如针,直射面前的女人,“我知道你今晚干了什么。”
“啊?……王爷恕罪!”片刻惊愕过后,两人双双跪倒,舞儿绝美的面孔上顿时出现深深的恐惧,“我、我……知错了!请王爷看在武晋王的面子上,饶过舞儿。”
那般冷若冰霜,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她想起第一日就莫名死亡的同伴。
“你下给他的药,药性倒是很烈。有加什么特别的药物?”巫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
“……那只是一般的……舞儿不小心多放了点……绝、绝没有害他的意思。”
“行了!起来!”一听并没有任何副作用,巫烨才放下心来,见两人惊惶的站起,巫烨轻瞥了一眼,转身,“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见你家主子!”
说罢甩袖出门,身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恐。
君山银针
高四寸,杯口宽一寸的碧绿琉璃杯在烛火与星光的交错下,泛着淡淡的润泽光华。盖在其上的薄薄的琉璃片被纤细修长的白皙手指轻轻拿起,一股白雾从杯口冉冉升起。
温热杏黄茶水之中,一根根紧实挺直,长短均匀的茶叶,在水波之中垂直立起,无数微小的气泡由芽尖产生冲升水面。不久,茶叶又徐徐下沉……如此反复,三起三落,最后簇立杯底,宛若春笋出土,又似菊花绽放,妙不可言,“茶照上楼人,君上破湖影。”
黑色的柔顺长发在随着扬起的纱幕卷起飘扬,悦耳动听的少年嗓音飘出半启的窗扉,回荡在窗外柔和浅淡星光之下。
将琉璃杯凑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散出的醇醇幽香,少年轻叹了一口气,“寒仲哥哥,既然来了,便品品这金镶玉罢。”
随着他的话音,一身白衣的青年出现在门外。
姿态优雅,气度从容。
习习夜风卷起他散散挽起的黑发,如玉的面容上,浓密的羽睫微垂,遮挡住了那上扬凤眼中的万千风情,只余嘴角一抹浅笑,温和淡然,干净澄澈,“这么晚来访,不是我的本意。”巫烨缓缓朝另一侧软椅上的少年走去,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不过有君山银针,若让我多打搅几次,为兄也十分乐意。
“呵呵,寒仲哥哥说笑了。”司皇寒炼收起手上的书卷,起身行了个礼,将巫烨迎到旁边的椅上后,轻轻转了转眼珠,纯纯的笑了出来:“……怎么没见陪寒仲哥哥一起进来的她们?”
巫烨眼神一沉,还没作任何回应,门外听到寒炼问话的两人已小心翼翼的蹭了进来,舞儿居前,双儿居后。
两人偷偷抬头,在巫烨看不到的死角,刚刚还笑的灿烂的少年,此刻那精致的面容上一片阴狠。皱眉瞥了她们一眼,司皇寒炼很快转过头继续对巫烨说道,“听说寒仲哥哥棋艺无双,寒炼一直想要请教,却都苦于未有机会。”
“既然今个来了,便指导指导寒炼几盘。舞儿,去取棋盘!”
说罢,也不待巫烨回应,直接吩咐了身旁的二人。
“是。”舞儿急忙行礼,转身在书房中放着棋盘的地方走去。双儿脸上神情飞快的一变,自一旁拿过另一只琉璃杯,开始泡茶。
期间,巫烨一直未开口说话。
翡翠精雕细琢而成的棋盘被取出放在案几上,巫烨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半晌,微微朝司皇寒炼点头。
胤国棋制,执白先行。
而既是指导棋,执黑棋的巫烨自然手下留情,着意于引导启发。对上精于布局,滴水不漏的司皇寒炼,一时之间,棋盘竟然微妙的维持住了平衡,双方互安无事。
铜制烛架之上的数簇烛火在吹进的风中摇曳身姿,烛泪从粗大的烛干汩汩淌下,发出细微的响声。
一直保持着同样表情的巫烨眼神突然一沉。
只见棋盘之上,白子……终于出手!
笑容不易察觉的加深了几分,巫烨拈起一枚黑子,看似随意的将之放在角落一处。
一滴汗水顺着少年白皙光滑的皮肤缓缓滑下,啪的一声滴落在翡翠棋盘上。
那里,黑白交错,看得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双方互有损益,然而只粗略一看,也只胜负。
——中盘大龙被屠……
饶是一向冷静自持、计谋过人的司皇寒炼,也已无法保持着之前平静无波的面具。
“承让。”巫烨轻轻抛出两个字,拿起一旁的琉璃杯,轻抿了口茶水。
候立两旁的人深深垂头,一动不动,仿佛两座时光停滞的木偶。
“——既是指导棋,原本,我自不会为了胜负而战。”巫烨垂眸,玉指把玩着一颗黑子。
“原本?……”
“那敢问,是寒炼做了什么吗?竟惹得寒仲哥哥你如此大的火气?”
很快从刚刚的输棋中回过神来,司皇寒炼眨眨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纯真的少年表情来,“不过一盘棋,便要如此赶尽杀绝。”
在不满,在抱怨,含着几丝嗔怒,司皇寒炼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只是个无辜受累的少年。
“个中原因,真的需要为兄挑明么?”
巫烨轻轻撇嘴,抬眼看去,轻道。
半晌过后,司皇寒炼低笑出声。
“君山茶色味似龙井,叶微宽而绿过之。”
司皇寒炼目光凝在杯中,低低叹息,“世人多赞誉龙井胜于君山。谁知寒仲哥哥也和我一样,独爱这琼浆玉液。”
巫烨不说话。
黑色玛瑙棋子在他的手指中灵活的翻转轻移,映着如玉般润泽通透的皮肤,散出淡淡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