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珊顶着个整个村子男人都没有的光头往学校走,她是想戴个帽子的,可家里除了寒冬里戴的毛线帽,再找不出一顶别的帽子了。
索性她就放弃了,反正就算戴了帽子,也会被现的。
果然,她路过的地方,回头率极高。
早上上学高峰,很多步行的同学频频看向她,嘻嘻取笑着,一些骑着自行车的同学,更是下来推着来仔细观看。
李珊无惧流言,抬着头一步步往学校走,她除了无惧又能做什么呢?低着头挖地洞吗?
“李珊!”
有人喊她,她转头一看,是韩宇森,他骑着个破烂的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赶上了她,到了面前,韩宇森先是一愣,然后摸着她的光头笑道:“你干啥,这么有个性的吗?你这型好,我也剃一个去。”
李珊没说话,继续往学校走去,韩宇森没有再继续追赶,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李珊。
到了学校,门口检查仪容的老师看到李珊也愣了一下,他不能理解,李珊的父母怎么能做出这种让女儿丢脸的事。
不出所料,李珊一进教室,马欣芯先是大笑出声:“大家来看啊,李珊她该不是要出家了吧。”
郭薇也捂着嘴笑。
马欣芯凑到李珊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呀,人家可是天之骄子,老师们眼中的宝贝呢,该不会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愁的头掉光了吧。”
郭薇接过话:“就算今天咱们要检查卫生,你也用不着这么害怕呀,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李珊不想搭理她们,往自己的座位上走,马欣芯依然不依不饶挡在她前面:“哎?你这头上生了头虱,说明个人卫生有问题,不知道你身上脏不脏啊,咱们来看看。”
说着就要往上冲,李朗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大吼一声:“你们够了!”
马欣芯愤怒的看着李朗:“怎么,又要多管闲事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您想当人家的哈巴狗人家还不搭理呢,全校都知道她和那个韩宇森是一对儿!”
李朗一字一顿的看着她:“马欣芯,你不要以为你们家有两个臭钱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我今天就要看看谁敢动她!”
说着,他横插在李珊和马欣芯中间,马欣芯当众下不来台不爽到了极点,她不懂,明明两家关系特别好,以前他们就经常一起聚餐,大人们说一些生意上的事,小孩子们就自己玩在一起。
郭薇就是这样一直跟自己很亲近,为什么李朗到了初中就变了,她抬头看着李朗,这才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朗的个子疯长起来,自己需要昂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边还没解决,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大家转头一看,都愣住了,韩宇森带着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剃着光头站在一班门口。
他摸着脑袋笑道:“嘿,李珊,咱们光头帮今天可就成立了,你就是我们大哥,谁惹你就是惹咱们光头帮,我不管她是谁,看我打不打她就完事。”
马欣芯对这种野蛮有种天生的惧怕,这种人不是钱能收买的,她也曾试着向这些人示好,主动给他们零花钱,请他们吃零食。
可是韩宇森这伙人,钱照拿,茬照找。
韩宇森在门口喊道:“李珊你出来一下,找你有事。”
李珊心中对韩宇森是很感谢的,她走到教室门口,跟韩宇森去了走廊。
教室里,马欣芯看着一脸失落的李朗,嘲讽道:“怎么样,就说人家心里有喜欢的人,你还偏偏拿热脸贴冷屁股。”
李朗没再搭话,他心里觉得马欣芯无聊到了极点,跟她那个爹一样,每天一副暴户嘴脸,对于这种女孩,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马欣芯看着李朗这副冷脸心中升腾起一阵难过,她不懂,那个李珊到底好在哪,也不温柔,对其他人都是爱搭不理,为什么李朗就是要围着她转。
走廊里,李珊问韩宇森:“喊我出来干嘛,要我感谢你啊,谢谢咯。”
韩宇森一副无语的样子:“谁图你个感谢了,我早上看见你妈了,她说要去渔场找活,是不是她最近雪糕卖的不好。”
李珊点点头,嗯了一声。
韩宇森继续说:“那活儿女人干不了,我可听说了,那边熏死的人都有,每天累的要死要活一个月才五百块钱,这样,你知道我们家,我妈死的早,我爸先天的腿瘸干不了重活,你知道他靠什么养活我吗?”
见李珊好奇的看着他,韩宇森继续说:“他自己明了一套电鱼工具,特别好用,这样我回去跟他说说,反正他腿也不好,每天去卖鱼也吃力,咱两家合作,他打鱼,你妈妈去卖,挣的钱咱们两家分。”
李珊心里涌起一股暖意,韩宇森是真的在为她打算。
同时她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马欣芯那样的人,从小就不愁吃喝,只要将来她不沾染恶习,家里的钱足够她用一辈子。
可是自己和韩宇森这样的呢?每天都在努力的活着,她特别讨厌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孩子们愿意的吗?如果可以,谁愿意早当这个家。
李珊声音放低,倔强感少了许多:“我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再找你,真的谢谢你了。”
韩宇森扬着黑脸笑了一下:“说什么呢,你现在可是咱们光头帮的老大。行了,你赶快回去吧,被老师们看见你跟我说话,又要教育你了。”
说完他一溜烟往自己走廊另一端的七班跑去。
七班的教室里,大家也因为韩宇森的光头军团嘻哈出声,韩宇森眉头一皱牙一咬,满脸要打的表情,同龄的孩子们才静默下来,大家都知道,真的惹恼韩宇森没什么好下场。
在这一片既畏惧又不屑的目光中,只有一道很特别,让韩宇森多看了两眼,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姑娘。
韩宇森的成绩已经很差了,这个姑娘在七班最后一排,比韩宇森还要靠后,平时,他是不太注意到这种沉默且不起眼的姑娘的。
如果一个学校只有一个光头,她就会成为大家嘲笑的焦点,可是有一群光头,大家反而觉得似乎是正常的,看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珊感谢韩宇森,让她在学校里过的不会过于艰难。
放学回家的时候,她经过了村里的小型汽运站,杨家村的地理位置还算比较优越,是周围几个村子的中心。
往来各村的汽车都会在此停靠,去往城里的客车也在此设置了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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