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将试行区设到远处,远程指挥地方官员,还要面临被扭曲法规的风险……时鹤书还是更愿意局限些。
因地制宜可以待新法推行开再说,当下最主要的,是稳妥。
“是我狭隘了。”
方绛轻轻叹道。
“哪里。”时鹤书微垂着眼睫,抬手替方绛倾了杯茶:“方首辅自有方首辅的道理,是本督胆子小,只愿放在自己手下管着。”
方绛自然不会将时鹤书的自谦当做真,可他还是配合打趣道:“瞧掌印这话说的……若是掌印胆子还小,那像我这种至今不敢迈出那一步的人,怕不更是胆小如鼠了?”
时鹤书笑着轻轻摇头:“方首辅啊……您就莫要折煞我了。”
方绛摆摆手:“掌印乃是年少英才,以后还有大把光阴呢,就莫要与我这种老身子争了。”
大把光阴……
长睫轻颤了颤,忆起昨夜呕出的血,时鹤书笑了笑:“方首辅说笑了。”
忽感疲惫的时鹤书并没有什么与方绛继续拉扯的想法,方绛亦是。
身为朝堂上为数不多身居高位的独臣,他本就不打算在时鹤书这里久留。毕竟,若他也被人误以为投靠时鹤书就不好了。
于是在又互相客套几句后,方绛便起身道别。
“景云,送客。”
……
袅袅白烟自茶杯上升起,空空如也的会客厅内,清风穿堂过。白帕掩住了唇瓣,低低的咳嗽声随风而散。
殷红的唇轻轻抿起,注视着帕子上的点点血迹,时鹤书牵了牵唇角。
……他哪儿来的大把光阴呢。
橘子
随着变法试行进行的如火如荼,临安也步入了深冬。
京城,督主府。
炉火噼里啪啦的作响,几个橘子摆在炉子上,景云用铁钩拨弄着炭火,时不时看向矮榻上正在翻阅古籍的时鹤书。
半散的长发落了满榻,微垂的桃花眸被纤长的羽睫遮掩。极度消瘦的人被繁复的衣袍包裹,层层叠叠的衣物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累赘,甚至那毛茸茸的兔毛滚边还衬得他似一只垂耳白兔,乖巧可人。
看的人有摸一摸的欲望。
纵使冬日的到来又诱发了寒症,但经过几个月的温养,时督主虽依旧身娇体弱,比起前些日子的三步一咳血还是好了不少。
景云无声复盘着时鹤书的身体状况,并整理着自己近日拿出的药方,思索要不要再调整一番。
书页翻动声轻巧,夹杂在风声与炭火声中。
北风卷着雪花过境,清甜的烤橘子香气弥漫在屋内。
景云戳了戳那几只橘子,觉得可以了便将其拿下,细细剥好,放到精致的小盘上献给时鹤书。
“九千岁,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