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瓒再也忍不住将人捞在怀中:“不脏,你怎么会脏,脏的是他们,是他们污龊不堪的心。”,他将人紧紧箍在怀中,心中愤懑不已,心道,果儿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岑最果的眼睛顿时红了,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笼上了一层泛着血色的水光,睫毛簌簌轻颤,泪珠成串碎在了他的怀中。
魏瓒将人从柜中抱出,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被褥中,自己坐在床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吻去了小脸上的泪痕,一边用手轻轻的捋人的背心,问道:“吃点东西好不好?”
岑最果精神萎顿,反应了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挣了挣身子,用口型说道:“我想沐浴。”
魏瓒见他神情恍惚的样子,不忍拒绝,唤人去打水,覃瑞瑞探了个脑袋进来,有些担心地嘀咕:“小果子,你都洗了第五回澡了,你一身皮还要不要了?这手上还有伤吶!”
“让他洗吧,找个油布,我给他包一下。”,魏瓒的脸色极不好看,覃瑞瑞识趣地赶紧去跑腿。
没想到岑最果沐浴的时候,把魏瓒赶了出来,坚持要自己洗,魏瓒拗不过,只能退出来守在门口。
封鹊拿了金疮药过来给魏瓒换药,见箭伤颇深,便问怎会弄成这样。魏瓒一时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沉声道:“述州匪首张顺如曾任魏家军的千夫长,他如今手上有将近三万人,大部分都是曾经的老兵,此次暗中归降与我……述州的匪患已平,那件事可能要提前了。”
封鹊心中一怔,手上却没停,低声却坚定地回了一句:“末将愿誓死追随。”
魏瓒目光掠过覃瑞瑞一闪而过的身影,回头用眼神示意封鹊。封鹊迟疑地看着覃瑞瑞端了粥盅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上跑了上来,人未到声先至:“我炖了些百合山药白粥给小果子,多少让他吃点儿吧。”
魏瓒微微颔首说了句有心了,便端着粥进了屋。
封鹊看着覃瑞瑞脸上敷在伤口上的绿色药膏被抹得满脸都是,原本雪白的小脸儿上黑一道绿一道,跟只花猫似的,便皱着眉头说道:“小白脸儿,你是第一次下厨吧,瞧你脏的,快别瞎蹦跶了,过来我帮你换药,比小娘子还美的脸可不能留疤。”
覃瑞瑞生得过分漂亮,雌雄难辨,平生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之类的话,此时听到封鹊说他比小娘子还美,便跳了起来要跟他拼命。
封鹊大手一捏制住了覃瑞瑞作乱的爪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侯府的?”
覃瑞瑞慌乱了一瞬,但马上稳住了心神回到:“我是去侯府看那只南疆带回来的狗子的,我对着狗儿猫儿会打喷嚏,就给小果子照顾了,我去看看他养得怎么样了不行吗?”
封鹊挑眉一笑:“这么惦记着那狗子,人家为了救主狗腿都断了,就躺在柴房里,也没见你去瞧上一眼么。”
覃瑞瑞撇撇嘴:“我不能去找小果子玩儿嘛?他天天一个人在药庐里捯饬,饭也不好好吃,晚上也睡得不好,多可怜。”
封鹊玩味地盯着他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日夜都盯着吶?”
覃瑞瑞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当下跺跺脚,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双手抱胸将脸撇到一边,不接他话了。
封鹊懒洋洋地说:“你身为端王府的暗卫,我明白你的职责所在,但千万别做出什么伤害魏帅和夫人的事,不然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覃瑞瑞眼皮一抬,嗤道:“小狗才要跟你做兄弟。“
封鹊大手一伸,都没他手掌大的小脸儿便落入了掌心,他轻轻摩挲了两下,又单手捏住人的脸颊,扯出了一个兵痞般的笑:“那我们瑞瑞要跟我做什么?“
覃瑞瑞被掐住两颊被迫嘟起张艳色的小嘴,口齿不清的嗔道:“随……随似里家的略略?”
封鹊仔细给他擦了脸上斑驳脏污,满意地看着他又露出一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脸庞,感慨道:“小子长得真俊吶!”
覃瑞瑞咬着唇,悄悄地红了脸。
魏瓒进屋后扬声道:“果儿,是我,你洗好了吗,端王府那小子帮你熬了粥,你出来多少吃点儿。”
但他半晌没得到岑最果的回应,便有些担心:“我进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粥盅进了与厢房相连的净房。
水雾袅袅间,瞧不太真切,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走近了才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只见岑最果浸在浴桶中,用一把猪鬃毛刷拼命地搓洗着自己的皮肉,血肉之躯怎经得起如此蹂躏,而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狠狠地洗刷着自己。双臂及肩部都已经被磨出道道血痕,腕子上包好油纸连着药帛掉在浴桶边,狰狞的伤口边缘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翻起,裂开的部分又流出血水来。
魏瓒夺过他手中的毛刷一把甩到一边,攥着岑最果瘦削的双肩,眼中洇出血红之色:“为何要折磨自己?你一点都不脏,我说你一点儿都不脏,你可有听到?”
岑最果苍白的一张小脸上净是怯色,一双大眼睛似无法聚焦一般,他害怕地往后缩去,张了张口,呜咽着发出几声气音:“冯伯……阿张……死……死了,小果的……错。”
魏瓒心疼地将他捞到怀里,抚着他的湿淋淋的长发,说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那些人的错,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你信我。”
岑最果只觉得耳边轰鸣,颅内胀痛,根本听不清魏瓒在说什么,他迟缓地眨了眨眼,泪珠落进水中,怔怔地看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心口像被什么梗住了一般,只觉得喉咙里净是血腥气。他想着如果他没那么嘴馋就好了,如果不吃那罐酱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冯伯和张哥就不会死,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没了,还有那么小的一只狗子,他才养了它月余,它是怎么就敢冲过来救他的,如今受了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心魔像长出了利爪一般撕扯着他的心,血气冲涌之下竟是吐出了一小口血来,他身子一软,晕在了魏瓒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