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侯,你说今晚真的是他们约定好了私运金矿的时候吗?我刚刚看了,后头没有人偷偷摸摸下洞去啊,咱们不会是演砸了吧?”
“放心吧,两天花火节,中间的间隙,也就是今天晚上,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再等等吧,现在人还多着呢,待会散掉大部分看热闹的之后,狐貍尾巴自然会露出来的。”
话是这麽说,可侯镇自己也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怀疑了起来,褚世安不会真有这麽蠢吧?更何况现在,他还来了!
自己那点三脚猫的雕虫小技,要是不让人识破,也得让人笑话死啊。
正懊恼着呢,那边便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车马踏过的声响,看着那气势,那叫一个撼山动地呀。
不出所料,领头的正是王府的那个趾高气昂的管家。
“王爷到!”
人影还没见着呢,他就先叫唤起来了。
衆人一听,都是一副面露惊喜的样子,赶紧凑到了前头来,迎接这位姗姗来迟的大人物。
“诸位不必客气,本王就是来随便看看的,请落座吧。”
他自己倒是没什麽包袱的,就是苦了侯镇了,一帮人都拿着一种无比羡慕,但又略显鄙夷的目光打量着他,让他坐立难安,寸步难行。关键是那个老色鬼还一直看着自己,边看还边砸吧着嘴,跟要吃了他似的。
“怎麽样?準备好了吗?”
正愣神呢,他就不知道什麽时候钻到侯镇身旁来了,还俯身贴到了他耳边,装模作样地关心起了他来。
“是,回禀王爷,準备得——差不多了。”
“那好,本王给你带来了鼓乐,为你助威,到时候花火一起,鼓乐一奏,你可就要名扬万里了。”
“多谢——王爷美意。”
侯镇也不敢拒绝他呀,那麽多人看着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那是陛下在封王那一年,赏赐给他的乐手,其他很多封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吧,所以陛下这些年对他明面上也一直是格外的优待的。
那乐手之中,更是有当年万国来朝时,在太极宫演奏的老人物了,那是先帝最喜欢的一只乐曲,也是侯镇心里,对长安,最为现实的向往了。
他想回去,再听一听,那鼓声躁动,筝鸣琴响的绝唱,那里面,也有他侯家往昔岁月的荣光,他们——也是那无数荣耀之中的一份子。
如今,这乐曲果真为他响起,侯镇恍惚间,已经不知道这是送别,还是欢唱了。
他看向李侗,神色自若,显然,不管他知不知道那个人已经来了,他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準备。只有侯镇,还在担心,担心自己的谋划,担心的性命,若真是出了什麽状况,自己一定是被拉出来顶罪的那一个了。
再瞧瞧温括和赵回声,他俩倒是笑得开心,侯镇顿时也开怀了。即便是死,自己好像也没有死得那麽地籍籍无名吧?正像是李侗说的那样,扬名万里!要是自己真的死在了今夜,也不算枉费了自己这番心思了。
他走过去,抱住了温括,也拢住了赵回声,像是在告别一般,不停地拍打着两人的背,却什麽话都不想说。
“老侯啊,实在不行,你就应了王爷的话,跟了他吧,好歹还能留条命不是?我们俩,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此事若是不成,你也好歹还有个下家,有个靠山吶!今夜——就——认了吧,我详细司马也不会说什麽的。”
赵回声那张臭嘴,说出来的屁话,还不如不听呢,听完之后的侯镇那叫一个白眼翻天吶!
“你放心,我会回来的,咱们还有大事未成呢。”
“我知道,待会你没空的时候,我和老赵去帮你盯着那边的动静,你就放心吧。”
说着,侯镇就一把拽住了温括,想给他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或者是说该怎麽开口。
“你们小心,不必强求,他要是没来,那就说明咱们的雕虫小技被人家给识破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不然——老赵的办法也···”
侯镇抿着嘴笑了笑,温括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怎麽计较,毕竟他们能争取到的东西并不多,而侯镇更是他们之中处境最为艰难的那一个了。即便是他真的跟成南王有些什麽,他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的。
“多加小心,花火可是很烫的,就算是你离得远,也不能大意。”
“我知道,我每年都来,心里有数的。”
像是永别似的,两人看着对方,心里有无数句话想说,但憋到最后,却还是只能说出这麽两句来。
侯镇换上衣裳,带上面具,等在了花火匠人的身后,他——要登台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树林子里生起了一团烛火,那方向,正是刚刚侯镇去的地方。
侯镇是没机会看到了,不过倒是让独占一席之地的李侗察觉出来了,而且他还知道,他已经见过侯镇了。
刚刚侯镇对自己的态度冷淡,就是最好的证明!
依照他的性子,要是心里没底,他肯定会眼巴巴地看向自己,以寻求自己的帮助的,可侯镇,那眼神让人瞧着,倒是比平时更有信心了些。
看来是某人给了他什麽承诺啊,没想到你小子算计人家算计了半天,最后还是要栽在他手里。
可笑!愚蠢!
李侗拧着一张苦不堪言的脸,愣是没给那边远处站着的,即将登台的侯镇一个好脸色看。
“王爷,要不您去那边看吧,这里位置不好,看不清的。”
“不必了,要的就是这种朦胧的,若有若无的意境,看全乎了还有什麽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