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席间诸事纷扰,墨兰终究未能觅得时机与齐衡相见。
是日,徐府宴会,四位王爷竟皆前来送礼,令赴宴宾客惊愕不已。
后院女眷更是收获颇丰,离去之时,每人皆领得一份西瓜以及一箱江南金丝绣。须知,齐王府所赠西瓜与邕王所送金丝绣俱为贡品,寻常实难获取。
徐子建却这般轻描淡写地将王爷所送之物分予众人,由此可见,徐家并非如表象那般简单。
当日除徐家之外,最为出众者当属盛家大姑娘盛华兰。她先是于席上直面英国公夫人,“对峙”之中为自身婚姻正名,而后又获一琉璃镜,令全场女宾艳羡不已。
归途中,盛家人于来时马车上神态各异。
王大娘子满心欢喜,只因她的大女儿华兰在徐府大放异彩,成为众人钦羡之焦点。
作为华兰生母,王大娘子亦觉与有荣焉,面上有光。
且瞧那往日眼高于顶的平宁郡主,今日离去时与她言语间亦客气了许多。
王大娘子略显得意地说道:“官人,你是未瞧见!今日华兰于席面之上何等风光!就连国公夫人都向华儿致歉了!还有徐表侄赠予华儿的琉璃镜,亦是价值不菲之珍宝!我听平宁郡主讲,那琉璃镜唯有宫中皇后、贵妃娘娘以及公主们方才有呢!咱们盛家今日可是挣足了体面!”
然盛老夫人却持有不同见解。
她望着眉飞色舞的王大娘子,不禁微微皱眉。
她可不像这莽撞的儿媳那般乐观。
徐府今日之盛景,令盛老夫人察觉一丝危机。
徐家如今依附嘉佑帝,权势颇盛,可一旦日后皇位更迭,无论兖王抑或邕王上位,徐家皆会遭受新帝猜忌,恐届时难逃冷落乃至被清算之命运。
盛宏亦思及此。
从徐子建对待数位王爷之态度观之,自己那未来女婿竟支持最不被众人看好的齐王。
齐王虽为官家亲生之子,然小小年纪便患有癫痫病这等不治之症。
故而,依礼法而言,齐王虽为无可厚非的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然大周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因担忧出现晋惠帝之祸,绝大多数大臣皆不支持齐王为太子。
即便嘉佑帝有意立齐王为太子,亦因朝中大臣反对而作罢。
故而于众人眼中,齐王至多不过做个富贵王爷罢了。
依如今朝堂支持者之数量而言,当下皇位继承者唯剩邕王与兖王。
邕王因年长兖王半岁且子嗣众多而略占上风。
然最终归属究竟如何,仍取决于嘉佑帝之意。
嘉佑帝显然欲使自己之子继位,却因朝中大臣反对而搁置。
朝臣盼早立太子以稳朝堂,嘉佑帝二者皆不肯选,索性拖延,与大臣僵持不下。太子之位一日不定,卷入夺嫡之争的大臣势必愈增多。
盛宏一念及此,心中不免慌乱。
自己终究还是不慎卷入夺嫡之争,幸得齐王鲜有人看好,日后即便被清算,影响亦不大。
惊魂甫定的盛宏见仍在不停炫耀的妻子,不耐地说道:“你且住口!徐家之事极为复杂,你日后务须安分守己!人家英国公府无论朝堂如何变幻,皆无人敢动。咱们盛家不过小小六品文官,稍有波澜便难以翻身。你在此处一味显摆,莫不是生怕旁人不知咱们家拂了英国公府颜面。今日宴会之事,谁也不许再提只言片语!”
盛老夫人顺势接话道:“大娘子,你且听我这老婆子一言。今日之事万不可于外人面前提及。尤其不可告知你那姐姐!还有华儿!建哥儿赠予你的物事,除那镜子外,其余亦先收起。待你明年出嫁之时再说。咱们盛家今日风头过盛,近期当低调行事。”
“是,祖母,孙女明白。”华兰颔应道。
她深知轻重,知晓父亲与祖母之言甚是有理。
盛家在汴京不过小门小户,自当谨小慎微。
经此英国公夫人一事,她的婚事想来亦不会再有变故。
王大娘子难得高兴一回,却遭丈夫与婆婆这般连消带打,只得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一时间,马车上氛围略显沉闷。
回至盛府葳蕤轩后,王大娘子满心不悦,对两个女儿埋怨道:“分明咱们并无过错!为何要这般夹起尾巴做人?在这汴京生活委实太过憋屈!怎地感觉尚不如在登州时自在!”
华兰见母亲不悦,赶忙挽住其手劝慰道:“母亲且看,咱们今日风头出尽!且表弟亦赠送诸多礼物!您便权且为女儿忍耐一二。”
王大娘子向来只听得进女儿与刘妈妈之言,无奈之下,只得点头道:“好好好,你有理。为了华儿你的婚事,我且忍耐便是。”
此时,王大娘子身旁的如兰忽道:“大姐姐,你那琉璃镜子可否借我把玩两日?我保证两日后便归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