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听完这番讨好之语,神色波澜不惊,不紧不慢开口:“尔等既然已经降了,朕金口玉言,不杀尔等。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尔等自即日起搬离卫宫,世代去看守皇陵,不得外出。朕会派人看守,一旦尔等心有不甘掀起风波,可别怪朕不守承诺,翻脸无情,朕必杀之。”
这是他来时路上琢磨的,本是打算送去内务府充当下人,不过如今他中意景棠,看在那人的份上就这般安排了。
不过……景棠向他询问身边婢女下落,和城里的百姓,却没问过这些人,说不准平日在卫宫受过委屈。
卫帝哪里敢触怒陆辞,惶恐道:“不敢不敢,我等定会老实本分,世代守陵,永不外出。”
陆辞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目光沉沉闪过一丝杀意,似笑非笑开口道:“你该感激你有个九公主,不然朕可不会如此安排。”
卫帝沉思许久,才从脑子里找出来他那位痴傻第九女,疑惑不解,这跟那傻子有何关系?
但他不敢多问,还得强笑着谢恩:“罪人谢过晋帝开恩。”
皇陵又黑又冷,不见天日,哪里是好去处,他养尊处优惯了,如何受得了,可不接受又能如何?没听晋帝说这还是看在他那痴傻女儿面子上,不然连这个待遇都不会有。如今好歹留条命了。
陆辞:“将人带下去安排。”
很快进来一队兵士将这帮曾经享尽荣华富贵的皇亲国戚押下去了。
此间事了,陆辞起身去了御书房,他的奏折早被手下安放到此处。满室通明,他在御椅坐下,拿起一份奏章翻开批阅。
占领卫都之后,政务繁多,各种事务都需安排,桌上奏折都累计成小山了。
不多时,楚逸州脚步匆匆进来,面露好奇:“陛下,听闻你今晚得了一美人?卫国九公主,据说生的是国色天香倾城之姿啊!”
不久前他处理完军事,从底下兄弟口中得了消息,这是特意过来看看表弟反应的。表弟今年都二十有一,身边一直也没个贴心人,他爹娘为这事心急如焚,见了他就吩咐他多在这方面给表弟费心。
他以前也是给安排过几个美人,但是每回表弟都冷脸嫌弃拒绝。他不解发问,表弟就说他眼光太差,送的人太丑。
他那段时日都不由怀疑他的眼光,后来算是开了见识。选秀送上的美貌女子画像,别人献上来的美人,没有一个能入表弟的眼。如今后宫空荡荡的一个嫔妃都没有,这才明白过来这人的眼光有多高。
楚逸州实在是好奇不已,能让他眼高过顶的表弟看上眼的美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他都觉得表弟宁缺毋滥的样儿,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
陆辞闻言抬眼,似笑非笑睨过去:“你很好奇?看来近日你太清闲了。”
哎哟!
楚逸州心里一咯噔,连忙摇头:“不不不,臣不敢好奇!臣事务繁忙!”
可别再给他加公务了,近来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可真是奇了,还能有让表弟这般宝贝的人,他瞧一眼都不成,真是小气,罢了罢了,迟早能见到。
陆辞笑了一声,放下手中朱笔,旁边侯着的太监常宁机灵的适时送上茶水。
他端起来抿下一口,接着放回桌上:“如今卫国大部分已归顺我大晋,整合打散卫国旧部军士并入我军的事便交给你了,务必避免发生事端。朕也会将这些旧卫朝臣官职一并调整,今后只有卫都,没有卫国,此处是我大晋的卫都!朕前些日便去了书信让柳时温过来接手后续事宜。”
柳时温懒散不愿干活,让这厮过来接手公务,这厮已经在信中跟他苦大仇深抱怨好几回,实在是不像话。
楚逸州也十分清楚柳时温为人,这厮不说也罢。
他明白表弟的意思,点头问道:“陛下何时动身回京?”
陆辞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想起寝宫里的景棠,唇角微勾。
楚逸州见他这番不掩愉悦,衡量了下他对旧卫九公主的态度,思及前不久从卫宫的宫人口中探知到的九公主的消息……他们表兄弟感情一直要好,此事还需与他说声的。
他缓缓道:“臣从宫人口中得知,九公主自幼患有失魂症,身子病弱,母妃很早离世,卫帝不看重,在宫里生存艰难,虽然貌美却是个痴傻的。”
他倒是无所谓,傻子就傻子,表弟中意就成了。
陆辞闻言眉梢微挑,神色闪过微讶。
回忆与景棠的相处,短短下来,明显并非楚逸州所说的痴傻,而是再正常不过。恐怕因为在宫中生存不易,故意从小装疯扮傻。
思及此,琢磨将卫国皇室的人派去守陵太过于便宜他们了。
景棠可是他看中的人,欺辱景棠的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陆辞沉声道:“可问出是何人曾欺辱他?”
楚逸州看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正色道:“打探到的是卫帝的第三子、四子、已经出嫁的二女、六女、八女。”
陆辞语气微凉:“那便将这几人给朕拿下,严加审讯,问清平日都是如何欺负景棠的。”
“臣这就去办。”
楚逸州离开后,陆辞提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常宁低头安静地研磨墨水,不时给他端上茶水。
清晨醒后
深夜,万籁俱寂,月挂中天,一行宫人战战兢兢提着灯笼,为陆辞照明脚下的宫道。
陆辞回到寝宫,制止住守夜的竹月竹枝行礼动静,在她们担忧的眼神中,不急不慢穿过十六扇屏风来到床榻前。
景棠安安静静地侧躺在床榻间,呼吸平缓陷入沉睡。床幔轻透着浅橘色的烛光,映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半张脸上,微微的光芒如同星点荧光,如玉的脸颊因为睡眠不似先前的苍白,带了几分血色,让他整个人都生动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