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玄策被她带进这个村子曾经的模样里去。
一进村口,木桩之上皆绑着红色的绳索,女妖领着他往村里面走去,常玄策本不想看的,但不知道自己的步调为什么会不听使唤的带着他去寻找答案。
其实他听见这女妖唤自己时,隐约便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他想回避,他害怕自己知道些什么会同自己老大和千灵清那般心底升起痛苦,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
但本能驱使让他跟在了后面。
村子里张灯结彩,一户人家门前热闹非凡,门前立着一个和常玄镜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他穿着得体,正在屋外会客。
今天是他大哥常玄策的大喜日子,他身为他的弟弟,自然是要帮自家哥哥操持一些事务,这样自己哥哥的注意力才能够全然的放在新娘子身上。
村子里的人基本都被常氏两兄弟多少多少帮衬过,以至于常氏老大娶亲,那基乎是全部都来道喜喝喜酒来了。
常玄镜将全部宾客带进自家院子里,媒婆便高呼:“唤新娘子嘞!”
常玄策还在屋檐外紧张的整理自己的新郎服,自己弟弟在一边安抚他的情绪:“哥哥,没事的,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自然一些便罢。”
新娘穿着规整的粗麻布喜服,一只红色绣鞋率先落于门槛外,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喜妇身上。
女人是顶着盖头被媒婆搀扶出来的,新郎常玄策从还无常身边擦肩而过,他红着眼睛观望这一切,这不就是曾经的他吗?
“新人拜天地!共白首!”媒婆高声说道。
常玄策紧张的握着对方的手,虽说对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两人一起在这村子里长大,但如今经历这般的事情他还是带着些紧张和局促。
“策郎,你紧张吗?”两人对拜的时候,盖头遮住的喜妇问他。
后者平复了一下,随后回她:“娶你是天大的事情,我自当严肃以待,可能也就略有局促。”
她在盖头里笑了笑这人的笨拙和实诚。
女妖说:“不怪你不记得···”
娶亲到是很顺利,不过当日接近晌午的时刻村落出现众多的马匪,数十人骑马踏进这院中,大刀有一人算一人,村子里的人死伤无数。
那喜妇在慌乱中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掀开盖头替常玄策挡下了一刀,鲜血从她的胸膛里涌出来,血沾满了常玄策的手掌,他现在没有负隅顽抗的心了,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死在了他面前,是在他面前断了气。
常玄镜一人提着锄头和数十人硬搏,他唤了一声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那人:“哥!”
常玄策轻放下自己妻子的尸首,刚要同自己弟弟一起反抗这些土匪得时候,他们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哨声便又快速调转马头离开了。
马匪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常玄策满手是血瘫坐在地,常玄镜俯身跪着叫了一声他旁边的人:“嫂子!”
那人唇瓣发白,早就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常玄策发出疯笑:“都死了,哈哈哈哈哈,都死了!父老乡亲都死了···”,说到这些,他压低身子,声音发哑低吼:“怎么死的偏偏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常玄镜扶住自己哥哥的肩膀,眼睛同样发红:“哥!哥!我们帮嫂子报仇!我们必须得活着!”
全村都是因为参加常氏老大的喜宴而亡,这笔账,是该他常氏两兄弟来讨。
常玄镜从腰间摸出了他采购婚事用物之时在其他镇上摘下的招兵的告示,他本是打算等自己哥哥婚事落定之后便去参军,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有了变化。
“不知道你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村口的一棵树没。”女妖问一旁的黑无常。
他注意到了,和满天的长生花是一个颜色,他朝着她点点头。
女妖:“死后我并未去地府,而是将灵魂寄托在那树之上。它滋养我的灵魂,我将灵魂全部托付于它,我们相依为命,我只是不停的相信,有一天我的策郎会再次来这里的。”
那些往事化作泡沫,女妖领着常玄策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以为面前之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策郎,可给他看了她与对方的事,这人确是没有任何反应。
常玄策说:“很感谢你带我看你们感人的故事,不过我不是他,白无常也不是常玄镜。”
“希望你放下你的执念,转世投胎,换一种活法未尝不是件好事?”常玄策劝诫对方。
女妖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是他吗?”
常玄策撇嘴笑道:“整个地府都知道我是最花心,最吊儿郎当的一个,我这样的人若是和你那仁厚老实的策郎沾边,你怕不是得觉得晦气,躲还来不及呢。”
女妖自嘲般笑了笑:“可我等了他几百年了,哪怕是他的人间转世我都不曾遇见,我同他真就如此无缘了吗?”
“缘分这事断了就断了,人,妖嘛也得往前看。”常玄策在她身边转悠,“姑娘,你这不是亏了嘛。人没等来,还一直没去投胎做人,明明可以重新做人,偏偏做了妖。”
她只是想保留那一世的记忆,再次和自己喜欢的人相遇,却不惜献祭自己的灵魂给长生树。
“滚!”女妖被他刺激到。
明娄在一旁传音:“常玄策,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不安慰她就算了,还激怒她,等会儿她把我和小白撕票了怎么办!”
长生花都有滋养灵魂的作用,但如果有人献祭出自己的灵魂,那便是非人非鬼的妖,终生灵魂被禁,长生树生于何处她便只能待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