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柏明白了,从秦锋突然改了成婚日子开始,他就知道,秦奶奶怕是不好了。他没多问,起身跟着秦锋过去。
秦奶奶今天穿的是身新衣裳。这是秦爷爷六十岁的时候,儿女给一对老人置办的。都是靛青色的面料,不过在衣领袖口绣着福禄寿喜的花纹字样。
秦奶奶盘腿坐在炕上,看见柳柏进屋,眯着眼看了许久:“记住了,记住了。”
“奶,记住啥?”
“小锋娶了个好夫郎,我们放心了。”
“这是我和你爷给你攒的,你拿着,往后好好过日子。”
秦奶奶递给秦锋一个布包,一打开,里面是只分量很足的银镯子。
“奶,这个您自己收着,柏哥儿的首饰往后我赚钱给他买。”
“那能一样嘛,说什么傻话?”秦奶奶面色突然严肃:“让你拿着就拿着。”
转而对着柳柏面色又柔和起来:“柏哥儿,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柳柏依言听话的走过去,距离一拉进,他更清楚的看到这个老人眼里慈爱的目光。
看了一会儿,秦奶奶许是累了,摆摆手:“你们走吧,我睡一会儿。”
其实这个时候,从秦锋和柳柏的视角来看,秦奶奶的面色已经有些灰败了。
秦宝山和秦青山以及秦锋其他姑姑都进了屋,沉默的站在炕前。
秦奶奶一个个看过去,点了点头,知道人都在这儿,她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屋里没人说话。
许是有一炷香的功夫,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她该休息了。
白日成亲,夜半发丧,红白喜事在一天里发生。
这其中的大起大落,恐怕只有秦锋体会的最深刻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暖和的日子。
距离秦奶奶出殡已经过去七天了。
柳柏站在新院子里眯眼看着太阳,时间好像又回到新婚的那天晚上。
他记得秦奶奶走的体面安详。
孙男弟女都在,丧事操办的顺顺当当,他和秦锋因为是新人,没怎么参与,多数时候,就是在秦奶奶的灵前跪着,守一守。
说是灵前,其实就是一方草席盖上白布。
秦奶奶没有棺材,她没给自己预备也不让儿女操心。
她说:“等我死了,和你们爹葬在一块儿,也给土地爷省个地方。”
几个儿女听她的,按照村里的习俗将人入了土。
黄土盖上秦爷爷和秦奶奶的棺材那天,秦锋在新家里的炕上抱着柳柏:“我们成亲了,往后我还有你和小满。”
“嗯,你还有我们呢。”
再多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柳柏只觉得心口揪着发疼,抱着他的这个男人,至亲至爱之人都过早的离了世,上天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