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亩屯田地,没人在打理?”陈琛气得头开始发晕,忽然明白将军为什么有按着额角的习惯了。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小兵垂着头,一副小媳妇回娘家的委屈模样。
“好,我换个问题。”陈琛咬牙切齿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手里的土地被人抢走了的?”
小兵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问题安不安全。
“说!!”
陈琛大嗓门一吼,小兵脑袋发麻,立刻说:“禀陈指挥使,小的自从卫所到驻军地以来,就没有过。这土地,这土地,都是属于官老爷的啊。”
陈琛蓦地拔出腰间的铁剑,砍了旁边的木质兵器架子。
上面架着的红缨刀颤了颤,铿然落地,扬尘不止。
李昀站在不远处,看见浑身发抖的陈琛,缓步上前,站在他身侧,淡淡道:“土地兼并不止望台这一府。以前在甘信水师里没见过类似的事情?”
“深受其害。”陈琛垂着头,握着剑的手腕发颤,低声道:“末将也是军户出身,在甘信的长崖卫。爹娘的土地被当地的百户长占了,最后饿死了。”
李昀沉默不语。
这三年,他见识过太多百姓失去土地,而变成路边白骨的事了。
“此事凭你一人之力无法改变。”李昀沉声道,“不要急,先靠着户部发下来的饷银撑过这段时间。”
“是。”
李昀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
“多谢殿下。”
陈琛沮丧不过几个呼吸,他再抬眼,又是充满斗志的模样。
还没死,就不值得丧气。
已经日上中天,主帐却仍是无人进出。
李昀站在帐外,攥紧了手掌。
“摄政王,今日没出来过?”
守在门口的兵卒点点头,高声应是。
李昀颇有些后悔,昨日不该那般口无遮拦。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每次面对着裴忘归的时候,仿佛失了智,什么话都能随意说出口。
李昀拢着袖口,掀了帐帘,见外帐案桌上的书册仍是如昨日那般散落一地,知道他并没有熬夜处理公务。
他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轻轻掀开布帘,踏进内室。
胡床上那人背对着帐帘,身体微弓,被子落了一半在外面。
李昀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胡床前,用手拢着坠地的薄被,抱在怀里,正要替他盖好,却看见了那人胸前唇边染着的暗红色血迹。
一大片。
满目是红。
李昀手里的被子蓦地坠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