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慈思考片刻,瞥了眼掌柜的背影,故意道:“那是得多定几件,你可以多穿几个冬天。挑贵点的料子吧,那边几匹还行。”
店内空旷,这段对话轻易便随风钻入掌柜耳中。他没走多远,重又端上迎客时热情的笑容,折了回来,“郎君眼光真是老到,这几匹料子都是苏绣,大部分好货都供到京中去了,剩下这么几匹也是小店好不容抢到手的。配夫人的姿容,那是正正好。”
屈慈没搭理掌柜,继续问崔迎之:“你觉得怎么样。”
还没等崔迎之作出回应,他又自顾自说:“不喜欢吗?行。那我们去其他店看看吧。”
崔迎之:?
说罢,不顾掌柜挽留,他拉着崔迎之径直离开。
全程毫无参与感的崔迎之:不是,我还一句话没说呢!
……
两人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回头望不见那间铺子了。
屈慈面上没什么情绪。
但没什么情绪便已然意味着他心情不虞了。
崔迎之一边观察他,一边被拉着快步走了一段。隔着衣料,屈慈还是轻易将她的手腕整个握住。
叫了他两声名字没得到回应,最后崔迎之故意道:“屈慈,你拽疼我了。”
屈慈当即止步,松开手,回神望她。
“那掌柜哪儿得罪你了?”
他没答,伸出手,只道:“哪儿疼?我看看。”
崔迎之摇头,转而牵住屈慈伸出的衣袖一角,引他继续沿着路边走。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步子,像情投意合的少年人漫步街边。
“不疼。骗你的。”
屈慈任她牵着,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回答了崔迎之的上一个问题。
“你没脾气的?掌柜这种态度还在那儿买东西?”
崔迎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中还有些讶异:“东西合不合意同人又没什么干系。更何况这种势利眼多了去了,每一个都计较也太累人了。你以前很少遇见吗?这么不高兴。”
没脾气?
崔迎之以前自然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正相反,她少时有一段时间性情阴沉,遇事莽撞,很难跟周围人好好相处,给沈三秋不知惹过多少麻烦。
倘若换作年轻气盛的崔迎之,在那掌柜翻脸后,她便已然发作,定要让人吃个教训。
可如今她早已不是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了。
就如松脂经由岁月的沉淀而凝聚的琥珀,伴随着崔迎之生命的年轮一圈圈加厚,锐意与朝气都被尽数封存,后来者只能从中窥得过往未尽的风华,却再也无法真正触及也无缘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