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要你娶媳妇吗?不就是要你拿银子供你大哥读书吗?你离家这么多年,银子拿到手软,你老爹老娘一个子儿都没见!没心肝!没心肝!”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的坏种来,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陈兰香疯了似的“唱念做打”,踩着韵脚,满口的唾沫星子往外喷,哭到伤心处,还不忘扬手拍地,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这番撒泼卖滚的模样却并未叫另一个当事人羞愧,反而混不吝地笑了起来。
袁武身形健硕高大,他大刀阔斧地坐在屋檐下看着陈兰香发疯,混不在意地笑道:“比镇上戏楼里唱的精彩,继续!”
陈兰香一听这话,立刻一骨碌站起来,随意将手里的泥往身上蹭了蹭,她恼怒指向袁武:“我可是你亲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不娶!”
那邻村的老屠户急着嫁老女,不仅不需要聘礼,反而给他们十两银子办席面!
这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不得了的数额,饶是村长家的小哥儿前两年到镇上做妾,也都只得了八两银子!
闻言,原本还带着浅淡笑意的袁武瞬间站起来,将整个茅草屋和院子都衬小了,好像要装不下他。
他此刻脸色阴沉,周身带着些寒气,一把将戳在地上的杀猪刀拔出来,他阴狠狠地盯着陈兰香:“少他娘跟我说这些!当初服役的时候说好的,我袁武日后和你们袁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初逼着老子去死,这会开始跟我扯皮子,脸皮子厚得当墙使?”
陈兰香到底是他亲娘还是长辈,这番话免不了有些难听了,围观的村民自然都有些看不下去。
“三小子你刚回来和家里不亲近,但也不能这样和你娘说话啊!”
“不懂孝道,迟早天打雷劈!”
“要不是你娘送你去服役,你能有今天啊?听说退役的都给了银子,不是婶子说你,你把银子给你爹娘,这事就算过去了!”
袁武侧眸看了一眼说风凉话的妇人,他冷笑一声,露出森森白牙:“那死了人的给的补偿费更多吧?你咋不把银子给你公婆拿着使!少他娘跟我说风凉话,不怕死的尽管来我这闹!”
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这狠厉的话配着杀猪刀,任谁都不敢来他这边继续闹。
被他嘲讽的妇人当即就扯着家里的人跑了,生怕他会拿杀猪刀追着她们砍。
其他村民都是同样的心思,谁也不敢在这里多留,顷刻间便只剩下袁家人了。
陈兰香扯了扯袁大壮袖子,给他使眼色,怕媳妇儿的男人立刻怯声道:“三儿,不是爹说你,你做的太过了,你和你大哥二哥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咋能计较这些?”
袁武就烦听他们扯皮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听得他恶心不说,还想拿刀砍人。
“少跟我来这套,真给我惹急了,谁也别想好过,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什么孝道在我这都是狗屁!”袁武说完拿刀指着篱笆院门,冷喝一声,“都滚!”
当即就给袁大壮吓个趔趄,瞬间啥也不敢说了,东扯扯西拽拽,把所有人都给带出去了。
眼见他们都离开,袁武将砍刀冲洗干净,放进屋里,自己则是重新坐回檐下,浓眉间带着怒和怨。
四年前家中难过,恰逢大渊战事吃紧,官差来收人去服军役,家中男丁多的,至少要有两个去。
袁武生的壮实,自幼就能吃,长的也高大,十四岁的年纪就赶超两个哥哥了,他知道因生他时难产,导致他娘身体亏损再不能生育。
陈兰香不喜欢他是情理之中,却也没想到服军役时让他去这事袁大壮也同意,而另一个本该落到大哥头上的名额,陈兰香却借银子给了官差,而免了他大哥的军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