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看着自己娘一副穷酸样,有些不耐烦,道:“你懂什么,县令千金已经答应在生辰宴上带着我,这可是我崭露头角的好机会。等以后我做了大户人家的夫郎,还能少了你们这二十两银子?”
他自恃才学甚高,不比别人差劲,有的是底气。
刘桂花有些为难,“你也知道,钱在你爹那儿,要想从他指头缝里拿出银子,那可不太容易。再说,二十两也不算少了。”
上次束脩费已经是很高一笔花销了,两母子都不敢再向江顺德要钱了。
可突然,一个阴恻的想法在江墨脑海里产生。他附在刘桂花耳边耳语,刘桂花一听眼神里透出些狠劲。
……
李家派打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贺老二和赵香躺在床上骂骂咧咧。
年轻的汉子已经去找大夫,余下的妇人夫郎凑在贺老二家看热闹,偷偷埋着头嘀嘀咕咕。
贺老二断了一条腿,仍然还用另外一条好腿下死劲往赵香身上狠踹,“你个贱妇,老子现在就休了你!败家的娘们儿。”
赵香身上也挂着彩,被打了一顿本来就窝火,看到这么窝囊的人更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我呸,就凭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休了我难道还有谁要你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怵的。她娘家哥哥病痛缠身,要是真被休了,她那爹娘是断不可能接她回去。
她之所以有恃无恐,还是仗着自己给老贺家生了一个读书的,腰板是硬的。
说曹操曹操到,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路。来的人不是大夫,正是赵香心心念念的儿子贺俊。
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赵香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又是哭又是笑。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娘我就要被人打死了。你爹这个老不死的,他要休了我啊!”
赵香哭天抢地的,闹的大家都耳根子疼。
屋里看热闹的妇人跟贺俊说:“幸亏你回来了,不然你爹真要休了你娘。”
看着满减阴霾的爹和哭天抢地的娘,贺俊并没有心疼,只是觉得烦躁,更害怕因此连累自己的前程。
他目光低垂自己的父母,眼底是冷漠个不耐:“我就问你们,贺巧巧跑哪去了?”
赵香的哭声戛然而止,室内顿时变的安静,她眼神不自然东飘西看:“我哪知道,你妹妹被那些丧了良心的骗了,自然是该跑的,难不成留下遭罪?”
贺俊脸色黑了,砰的一声把书包摔在赵香面前,吓了赵香一跳,也吓了在场妇人夫郎一跳。
“咋的了这是?”有人不明所以,壮着胆子问。
贺俊指着书包道:“那书院建设李家是投了钱的,他们不让我读?难道我还能去求他们?”
原来是这样,大家一阵唏嘘。
读书的机会那可多难得啊,有的人读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混不上。如今贺俊这大好前途,全葬送在自己父母手上了。
赵香骇然恐惧,她平时最依赖的就是读书的儿子了。现如今儿子被罢学,她所有的底气都没有了。
“儿啊,可巧巧是你姐姐啊,你难道要看着她跳去火坑吗?”她一边哭一边去拉儿子的手。
岂料贺俊甩开他,面朝另一边,冷冷道:“她一个姑娘,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谁不是嫁?那李老爷有钱有势,难道委屈她了?”
“保我还是保她,你们选一个吧。”
赵香骇然,仿佛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儿子,仿佛从没认识到他的绝情,吓的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贺俊话都撂在这了,贺老二狠狠甩了赵一巴掌,“老子就该把你跟那个赔钱货一起赶出去!我告诉你,俊儿要是读不了书了,你明天就滚出去。”
看热闹的妇人夫郎们也看不下去了,都把赵香拉远些,免得真的被打死了。
赵香也没了刚才的神气,此刻只一个劲的趴在床上哭嚎。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扔哪个疼的都是自己。
青苗村没有大夫,得到隔壁桃花村找大夫,一来一回要一个时辰。大夫来的时候,贺家看热闹的人也都走完了。
江云和柳玉走在田坎上,迎面的晚风掀起江云额间的碎发,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柳玉忧愁看着他:“哥儿女子最忌讳脸上留疤了,你随我回去,我给你拿我大哥的药。”
江云摇摇头:“这样,不好。”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好不好的?况且我大哥早就回县城准备过几天的乡试了,他走之前还嘱托我照顾好你。”
江云愰然抬头,怔怔看着柳玉,没反应过来那句拖他照顾的含义。
柳玉是个急脾气,也不等他拒绝,直接拉着人就走。
夜黑风高,青苗村家家户户都吹了灯陷入睡眠中。村口却冒出一个身影,酿酿跄跄地。不是别人,正是从李家后门逃出来的贺巧巧。
当初李家花轿来迎的时候,她还是穿金戴银的,想象着以后前呼后拥扬眉吐气的好日子。
如今却连回家都是偷偷摸摸的,贺巧巧是生等着村里人的睡了,才敢出现,躲在草垛里哭都憋着不敢出声。
她既怕别人指指点点的眼神,也怕李家的人还没走再把她捉回去。
贺巧巧走的时候把李家给的金银全都带走了,她想好了,好日子是过不成了,幸亏还有一个事事为自己打算的娘。
有了这笔钱,她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能带着娘过好日子。况且之后等他弟弟高中了,那她不就是状元的妹妹,还怕嫁不出去。
经历了一场灾难的贺老二家也陷入沉默中,贺老二躺在床上,下午来的大夫说了,他这腿这辈子估计别想彻底好了,只能一瘸一拐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