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下移,把江云这副胆小的样子尽收眼底。这是在外面,他没和江云说什么,直接从江云面前离开了。
顾承武抬望那一大片金色的麦田,那一大半都是江云一个人割的,这么多活计都压在一个小哥儿身上……他眉头皱了皱。
和忙碌的青苗村秋收相比,刘桂花和江顺德显得无所事事,两人正躺在椅子上纳凉,看到江云回来都没好脸色。尤其刘桂花,嘀嘀咕咕不知骂了一句什么。
“当家的,我们墨哥儿可说了,他现在是县令大小姐旁边的红人。大小姐去哪都带着他,啧啧啧,你说说,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啊,还是我们墨哥儿争气。”
刘桂花笑的露出一口黄牙,恨不得把江墨认识县令千金的事告诉整个村子。但是现在大家都在地里,忙的脚不沾地,可没人听她炫耀。
江顺德也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江墨虽不是他亲生的,但到底叫他一声爹,以后把江墨嫁出去了,那聘礼少说也得收个百八十两。
有了江墨这颗摇钱树,他还要和江云做什么?十两银子卖出去都没人要,可江顺德想,到底是个清白的哥儿,实在不行贱卖了算了。
夫妻俩幻想以后靠儿子的美好生活,熟不知江墨在镇上是过的什么光景。
他进的书院叫青山书院,是云水县数一数二的大书院,能进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按照江墨的身世本来是一只脚都踏不进来的。
这还不是她娘刘桂花,年轻的时候和书院山长有几分情谊,虽然现在人老珠黄了,到底靠着这份情死皮赖脸把他塞进来了。
院里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官家小姐,谁还瞧得起一个山村里来的小哥儿。只是一见山里来的,起了一些逗猫逗狗的心思。
县令千金贺思思被一群小姐小哥儿围在中间,头上全是名贵的珠钗,身上的绸缎更是价值千金。她懒洋洋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听着周围人的奉承,觉得很是受用。
身侧围着一个小哥儿叫周梅,是她父亲的手下,与她关系好。贺思思有时候心情好,便随手从头上取下一根名贵的钗子赏人。
“你父亲也算勤恳为我爹办事,就送你了,这可是京城买来的。”她将钗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扔,价值百两的东西像洒水一样。
周梅是这些人中最会奉承的,看着漂亮贵重的钗子,赶紧拿在手里,羡煞了周围的一群人。
“上学真没意思,一点乐子都没有,还不如出去解解乏。”
周梅听到,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想了一个注意给这位大小姐解闷。他示意众人,然后指了指那边埋头作诗的江墨。
贺思思扫视一眼,道:“真以为自己会写几句诗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殊不知山鸡一辈子都是山鸡。”
她们离的远,贺思思声音也不大,说的话根本没有传来江墨耳朵里。这群人也不屑和江墨玩,有时候三两成团根本不理会江墨。
周梅道:“思思姐,人家可努力学习了,咱也叫他来一起玩玩。”
说到玩,众人似乎都来了兴致。
人群中自动开出一条路,贺思思捏着帕子笑了笑,娇声道,“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江墨背脊一僵,自然知道是谁叫他,可是这群人平时都不屑搭理自己。
贺思思不耐烦了,“耳朵聋了?本小姐叫你没听见?”
江墨自然不敢得罪这群人,赶紧跑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贺小姐,您叫我。”
贺思思和周梅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脸温和说:“你说说你,平日那么勤恳读书,也不和书院里的姐姐妹妹们一起玩。我爹出门可嘱咐我了,在书院一定要团结同窗。今日散学后我们要去逛街,你便随我们一起吧。”
她声音娇滴滴,说话时带笑,倒像是真的在为别人考虑。
江墨听完瞳孔都亮了起来,生怕错过了这个融入她们的机会,“全听贺姐姐的,我爹平时也教育我,要在书院和大家和谐相处。没想到和县令大人想到一块去了。”
江墨高兴过头,还沉浸在加入她们的喜悦,幻想着和这些富家千金小哥儿做朋友,以后也认识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贺思思脸上的笑僵住,什么穷乡僻壤的贱民,也配和他爹相提并论。
云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算是宁平府比较有规模的一个县城。这里是附近几个县城往来货物的集散地,经济也更发达一些。
贺思思带着一群小跟班声势浩大进了珠宝坊,老板一看是这祖宗,赶紧抛下手上的活计迎接上去。
“贺小姐您来的正好,本店新上了几根攒珠钗,那可是京城来的,据说京里达官贵人都兴戴这个呢,配您这花容月貌是最好不过的。”
掌柜是个人精,惯会逮着好听的话说。
贺思思最吃奉承这一套,果不其然,撇了撇眼道:“既如此,那便拿来看看。”
钗子是好东西,掌柜出价二十两,贺思思的丫鬟手随手扔了一张银票,能卖好几根钗子了。
江墨跟在后面,眼睛看着钗子和银票,眼珠子都瞪红了。
这些东西,就应该更配他才是,要不是他生错了娘的肚子……
周梅将江墨的模样全部看在眼里,他手指碰了碰正在欣赏钗子的贺思思,小声道:“贺姐姐你看他。”
察觉到几道目光看向自己,江墨立刻变脸,显得十分谦卑,夸赞贺思思:“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更配贺姐姐。”
贺思思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身份,也配和她姐姐妹妹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