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一脸不甘,“亏得我这几个月来日日鞍前马后的讨好他,就差没认他做爹了,他提前知晓了这事,竟也不和我说一声。”
说着,又是一片唉声叹气。
若是平时,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会有胆量敢说这种对贺兰虎成不恭敬的话,可现下他们不日就要赶往扎玛城,这一去,恐怕就不会有回来的时候了,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在意这些?
就连小队的头领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什么军规军纪都被抛在了脑后。
这些人当中,唯一为这事高兴的人应当就是魏清嘉了。
他在这军营当中苦苦煎熬了这样久,不就是为了得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吗?
眼下扎玛城的事,于他而言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他能在这次的战事中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被北岐王所重用,不仅不用再过如今这样的窝囊日子,报仇的事也终于有了希望。
军营中的那些士兵都以为贺兰虎成是提前从他舅舅那儿得了消息便偷偷溜走,自然也无人再问起他为何消失不见。
又过了两日,这支小队合并了一同驻扎在这附近的另外几支队伍一同前往扎玛城。
赶到扎玛城的时候,这座城早已摇摇欲坠。
乌苏部落的将领赫连达双仅以数百名将士将守城两千将士屠尽,就连土地都染成了血红色,整座城池散发着极为浓重的血腥气息,到处可见的断肢残骸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他们这一支队伍都是刚入军营训练了不过几月的新兵,还不曾上过战场,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一个个的都是脸色惨白,心理素质更差些的,甚至直接呕吐起来。
与他们相比,看似身型瘦弱一些的魏清嘉反而算是冷静,他迈过这些泛着恶臭气息的尸骨,一步步往城中走去。
彼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位一直以来饱受欺凌,他们眼中逆来顺受,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的大周人,会在抵抗乌苏部落的战争中先是斩杀数十人,后更是亲自砍下赫连达双的首级,在贺兰穆文的援兵到来之前便已经将乌苏部落击退。
贺兰穆文到达扎玛城之时方才得知了这消息,自然无比意外,他甚至已经做好扎玛城被乌苏部落占领的准备,唯独没想到这几支小队中能出一个这样的人物。
不过这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桩天大的喜事,贺兰穆文将赫连达双的人头连同一封书信寄回,跟北岐王说明事情原委,更盛赞魏清嘉是难得一见的将才。
同夜,扎玛城中大摆筵席,欢声笑语连着几日不曾停歇。
可也正是这时候,被所有人遗忘的贺兰虎成的尸身被翻了出来。
做这件事的并非是旁人,而是从前在军营中时常跟随在贺兰虎成身后以欺凌魏清嘉为乐的几个士兵。
原本他们身处扎玛城困境中,见有人能带他们存活下来,他们自然是感激涕零,可现在危机过去,他们见魏清嘉被贺兰穆文所看重,不日应当就能升为北岐将领,心里却又开始不安。
旁人或许不知他们当初是如何欺凌魏清嘉的,可他们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们料定魏清嘉不会轻易饶恕了他们,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却意外找到了贺兰虎成的尸身……
他们一合计,自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贺兰穆文也在,于是他们便将此事捅了出来。
贺兰虎成再怎么说也是贺兰穆文的亲侄子,就算魏清嘉这次守下扎玛城的功劳再怎么大,贺兰穆文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了他。
至于得罪魏清嘉,他们早就把魏清嘉得罪透了,哪里还怕多一桩罪过?
果然,贺兰穆文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更是当众质问魏清嘉真相。
魏清嘉这些日子为了能将扎玛城守下,早已精疲力竭,怎么可能还能顾得上贺兰虎成的事,这会儿见贺兰穆文带着贺兰虎成的尸身来质问,也是一愣,目光从之前欺凌他欺凌得最狠的那几人身上扫过,见他们颇为不安的低下头去,心下便已了然。
“人是我杀的。”他神色淡淡的开口,没有分毫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贺兰穆文脸色越发难看,“小虎是我侄子,他若是死在战场上,我没什么好说的,可他还没上战场就死在了你手里,难道你不需要给我个交代?”
魏清嘉看向贺兰穆文,他没有解释,只是道:“贺兰将军,我以一人之力不仅守下了摇摇欲坠的扎玛城,还斩杀了乌苏部落大将赫连达双,即便是将这事闹到王上那里去,王上也不会觉得你这个侄子死在我手里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北岐被大周压制多事,如今的北岐王是个有野心的,想翻身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而将才恰恰是如今的北岐最为稀缺的。
当初的魏清嘉也正是瞧准了这一点方才果断一路向北投奔北岐而来。
所以如今他才能笃定贺兰穆文不敢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赫连穆文听了这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魏清嘉说的话不错,可若是要让他就这样生生咽下这口气,他也实在做不到。
他盯着魏清嘉看了好一会,最终道:“咱们在扎玛城摆了好几日的筵席了,却不见有人来个助兴的节目,不如咱们二人到台上打一场,给各位表演表演如何?”
他说是表演,可所有人都明白,贺兰穆文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为他侄子出气呢。
只要上了那台子,贺兰穆文想怎么折磨魏清嘉都是随着他自己来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说是正常切磋,一不小心下重了手便也就无人敢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