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冬呆呆地看着前方,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春扭到?一旁,悄悄地拿衣袖沾了沾眼角,哽咽道:“这是好事,岁冬,你哭什么哭?”
“你哥哥现在也是官身,他在户部的度支司任度支员外郎,是个京官,俸禄也不算少?,看来以后你的蜜饯果子就不用我出钱了,”徐予和?想了想,继续道:“说?起来你前几天还见过他呢,就是咱们在汴河乘画舫游湖那次,从河里救了宁王的那个人,他就是你哥哥。”
岁冬闭紧双眼,泪水犹如泉涌,倒是越哭越厉害了。
徐予和?的眼眶也莫名发酸,伸开手把她?抱到?怀里,轻轻安抚着:“等会儿,不对,现在我就差人去度支司给?你哥哥传个信,然后再把你的奴籍给?销了,以后你就不用每日服侍旁人了。”
岁冬摇摇头,她?喉咙里头一抽一抽的,所以说?的话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我不走,娘子不是旁人,我想留在娘子身边。”
“说?什么傻话,你好不容易能跟家人团聚了,而且还脱了奴籍,多好的事啊,”徐予和?道:“我们以后也不是不能再见了,你哭成这样,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她?又?朝孟春递了个眼色,孟春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兴奋地跑了出去。
岁冬抬起头,揉了揉哭肿的双眼,“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娘子,娘子待我跟亲姊妹一样。”
徐予和?把岁冬散在额前的碎发捋好,“你看你,又?没听我说?话,我刚刚都说?了你哥哥在度支司任职,是个京官,那肯定就是呆在京城的,既然在京城,你想见我直接过来不就好了?府上的人都认识你,也没人会拦着你。”
岁冬点了点头,突然瞥见徐予和?肩上的两?团水渍,旁边还有一团黏糊糊的,她?瞬间觉得无地自容,慌忙拿出丝帕擦拭,“娘子,我……我把你的新衣裳给?弄脏了。”
那可是姑娘为了生辰宴特意新裁的褙子,结果就穿了不到?一日,被自己抹上了眼泪和?鼻涕泡。
徐予和?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果然有几处污渍,嗔笑道:“看你还哭不哭了?你也知道你哭得有多凶了吧?”
“娘子,你就别?笑话我了,”岁冬脸上火辣辣的,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手指不停绞着衣衫,“我去给?娘子找一套干净的衣裙,娘子把这套脱下来,我拿去洗。”
徐予和?笑道:“换衣裙可以,不过你可不许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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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赵洵低头笑了笑,而后装作在连廊下旁若无事地赏景,听到?脚步声近了,便转身跟着来寻他的仆从一同离去。
他悠哉悠哉地走到?中庭,拱手道:“徐御史?的宅邸清幽雅静,刚好最近我想把府里再修缮一番,就想在这里取取经,便没忍住往那边看了看。”
徐琢知道他多半是胡诌,便顺着他的方向看向连廊,“不知王爷有何要事于我相?商?”
赵洵展齿笑道:“自然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徐琢眉头一紧,他可没工夫跟赵洵猜谜语,直接问道:“还请王爷直言。”
赵洵环顾左右,踟蹰半天,才道:“那日我已经向徐御史?提过了,我想求娶……”
“汴京内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比比皆是,王爷为何非要执着于小女?”未等赵洵说?完,徐琢直接打断他,并挥了挥手,“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有个仆从还真就傻乎乎地把赵洵往外推。
此人下盘异常稳固,赵洵被他推地一个趔趄,他明显感觉出不对,普通仆从的身手不会这么好,便又?故意追上前,实则虚步闪身,一个手刀劈向仆从的肩颈,“徐御史?何必如此,有话好商量。”
“没得商量。”
徐琢气得胡须翘起,哪知身后响起了打斗声,他慌忙转身,却见赵洵与?那仆从缠斗在一起。
其他两?名仆从都不会功夫,便站在徐琢身前挡住,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推搡赵洵的那名仆从此刻目露凶光,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欲拿徐琢为质,赵洵反手钳住他的胳膊,抬腿一脚踢在他膝弯处,仆从顿时半跪在地,动弹不得。
徐琢瞧见仆从手持匕首,瞳孔猛地一缩,惊出一身冷汗。
赵洵踩住仆从的小腿,目光森寒,愠怒道:“敢对我动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徐琢吩咐另外两?名仆从:“快,快把他的匕首夺下来。”
那两?人犹犹豫豫,畏缩不前,徐琢干脆自己跑上前夺过匕首。
“臣有罪,让王爷受惊了。”
“徐御史?,贵府的仆从当真是好功夫,”赵洵半眯起眼睛,看向还在挣扎的那个仆从,意味深长道:“你还真是不怕累,一个人打两?份工,就是不知道你另一个主子是谁?”
那个人哼笑一声,口中吐出一股猩红。
徐琢惊道:“他咬舌自尽了。”
赵洵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扣住仆从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反唇相?讥:“想死?没那么容易。”
兴戈甲(九)
那名仆从横眉竖目,呲着满口血牙使劲挣扎,面孔狰狞可怖。
看?到这?人没死成,徐琢也暗自松了口气,握成拳头的手掌也渐渐松开,“此?人名为齐飞,会些拳脚功夫,是前几?日我夫人买回来看?家护院的。”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徐琢觉得那仆从好像不是冲着赵洵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否则不会扮成仆从混进来,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御史?,也决定不了什么,有谁会花心思专门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