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戴逸乐吓得浑身僵硬,等到沈晨很久没动静了,他都不敢睡,小心猫到门外跟他老伴打电话嘀咕沈老板的不对劲。
不过碍于教养,他没问沈晨秦屿是谁,后来两个人来往多了,他就知道了秦屿是谁了,也对沈晨这个复杂的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戴逸乐有时候看沈晨,就跟看一座已经死过一次了的山一样沉重,他不知道沈晨身上的那种死寂过后的静谧感从何而来,但在有那么两三次他看到过沈晨痛苦的冰山一角后,他就懂得了沈晨身上那种不动如山的淡定从何而来。
一个人如果忍耐过极致的痛苦,人间一般的事情,已经撼动不了他了。
戴逸乐虽然八卦听得不少,但是他是从没跟沈晨谈论过这个人的,这也是沈晨第一次跟他主动谈起,他不知所措,他伴侣倒是很淡定,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男人,张宁收到伴侣求救的眼光后,朝沈晨淡淡道:“怎么约上了?”
“好像是他家里人想要他跟我复合吧。”沈晨说了下他的见解。
“他自己不想?”张宁反问。
“哈哈,”也对,一个30多岁的人,一身反骨,怎么可能他爹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秦傻逼可不是这种人,他是那种谁爱他他就要弄死谁的超级蠢货,沈晨点头,跟好朋友老伴诚实道:“主要是他想吧,他父母向来热爱成全他。”
就因为沈晨曾经疯狠地爱过他,所以时到如今,这个人的母亲到现在还喜欢着那个拿出一切爱着她儿子的人。
她以为,他还是能像当初一样,为她的儿子奉献吧。
“那你想吗?”张宁又道。
“不想。”
“那么?”
张局说话就是喜欢直接见真章,沈晨擦了把脸上的汗,道:“我妈前两个月不是住院了吗?他们家看见了,病房是他们家帮弄的,医生是他们家帮找的,我听我家老太太说,这两个月家里的海鲜天天不断,多到要送人了,她现在是她们广场舞舞团的第一枝花,最不喜欢她的那个老太都要奉承她几句。”
“海鲜挺好吃的。”戴逸乐听了,说了一句,见沈晨朝他看过来,挑了下眉,帅得一塌糊涂,戴总不好意思笑了,道:“他是在追你?你打算怎么办?”
“哈,还没想呢。”沈晨拿纸巾擦擦汗,随意道:“见见再说吧。”
“那你等下就要回家了?”
“回家干嘛?”
戴总眨了眨他清澈的眼睛。
“不回,游戏还没打呢,约的七点,我玩到六点,叫个车就过去了,我车先放你这,国庆后你把车开我公司,我懒得过来拿了。”
“行。”
沈晨在戴总家玩到六点,临走前,戴总和他道:“我们身材差不多,我还有几件新衣服没穿,你要不换一身新的过去?”
沈晨穿的t恤休闲裤来的,戴总要打扮他去见前男友,挺逗的,快四十岁的人,有着二十岁的小伙子都没有的清澈,沈晨看张宁不在,趁机流氓一样揉了把戴总的头发,道:“不用,臭死他得了。”
沈晨中午吃饭出了一身汗,身上是有点汗味,戴逸乐见他真的有不修边幅要臭死前男友的心,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道:“我见过他照片,挺帅的,要是搭个伙过日子也成的,但你要是不喜欢,不见就不见,欠的人情,用另一种形式还就行,咱们又不是还不起的人。”
“是啊,”沈晨点头,“我主要是想去看看,那个差点害死我的人,现在长什么样子。”
他冲戴逸乐笑,笑得戴逸乐鼻子发酸,听他讲道:“我已经不是那么在乎过去了,但我还是想去看看,那个把我的尊严,扔到别人脚底下践踏的死男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才没被车撞死,活到了今天。”
“是恨意,过去的我残留在我心口的恨意,让我决定见一见他。”沈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和好朋友戴总坦陈:“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从来没原谅过他,我想见一见他痛苦的样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戴逸乐一听,紧张了,道:“那是不是更应该穿得好一点,你今天没戴表?算了,我借你一块,我有块好几百万的。”
沈晨笑了,他快笑死了,正想再撸戴总的头发一把,好死不死,张宁出现了,他赶紧收回了手,改撸为挥手,道:“得了,车子在外面等着了,我先走。”
秦屿订的餐厅在靠近海边的一个农场里,离市区有点远,打车过去差不多五十分钟,沈晨还提前了十分钟到。
他一进去就打电话找人,这次响了一下对方就接了,沈晨开口:“我在门口,你在哪?”
“我过来找你。”
“行。”
沈晨也没客气,他对秦屿熟得很。
不过等秦屿小跑着过来,他还是稍微小吓了一跳——秦老板两鬓边有点白头发了。
岁月挺有意思的,沈晨这些年吃不下睡不着,头发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头发多到两个月就得理一次头发剪少点,尤其沈晨这一两年睡眠恢复得比较不错之后,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没了,他那样子,跟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秦老板却肉眼可见的沧桑了。
身上那股嫩气没了。
可能当大老板的都这样,财富到了,人就自然成熟稳重,沈晨想了一下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和跑到他跟前定住的前男友秦老板点下了头,还笑了一下。
人长得和他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但他跟秦老板真老熟了,熟到沈晨跟他产生不了什么太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