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仅凌灵、金鸣钟那几个也傻眼了,在哪嘀嘀咕咕议论半日,还被掌教踹了屁股喝骂:“当着祖师爷的面议论纷纷,成何体统,还不快行礼?当心他老人家一个雷劈熟你们这些大不敬的!”
“啧,谢玉堂这个臭小子,”凤鸣尘皱了皱眉,“不是叫他挂我的画像让你们拜么,本尊又不是死了!你回去跟赤月宗那些小崽子都说说,以后再拜我的一律不保佑!”
“……是。”凌灵连忙应下,心说这脸虽然是小奶狗,可这脾气还真是个祖宗。
“辽渊的画像可有挂在本君旁边?”凤鸣尘又问,“你们都乖乖拜了吗?”
“拜了拜了!”凌灵忙道,“弟子们还轮流给辽渊圣祖的画像布置香案贡品,每日都用灵泉洒扫清洁,案前供着长明灯,请师祖放心。”
“乖了,”凤鸣尘这才笑了笑,圆圆的杏眼弯了弯,“他爱干净,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
凌灵颔首:“弟子遵命。”
“一直低着脑袋做什么,抬起头来,”凤鸣尘又道,“你叫凌灵?家住哪里?何时入的宗门?”
神仙也查户口本?凌灵眨了眨眼,还是乖乖抬起头答道:“弟子原名林灵儿,是邬越洲云田村人氏,八岁时拜入玄夜圣尊座下。”
“不对,”凤鸣尘眯了眯眼睛,身子前倾,架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你不是林灵儿,也不是邬越来的,你拜入玄夜门下时,已经二十岁了。”
凌灵一惊,背上冷汗直冒,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旁的不说,他拜入宗门的时候,外表看上去分明只有八岁啊!
难道这凤鸣尘也是穿越来的?
但也说不通吧,自己和他又不认识……
“算了,本君也懒得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凤鸣尘重新歪回椅子上,“不过你这天外来客既然入了我赤月宗,又和我赤月宗之人结为了道侣,却不想着留下,反倒想回到异世界?”
“……”凌灵震惊得无话可说。
杨云风帮他算的那个生死劫,他有极为强烈的预感过不去,由此断定姬寒彧的天劫会提前到三年后的霜降,自己绝对活不下来,所以才会想着要把所有的修为都渡给韩羽。
但最近的梦中除了师尊,他还梦到过自己穿越之前的现实生活,便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在这个世界应劫死去,还能回到现实世界……许多穿越者不都是这样的吗?
没想到凤鸣尘竟连这些都知道。
天外来客、异世界,这不就是说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么?
“弟子不是想离开韩羽,”凌灵垂首,老老实实道,“弟子活了两世才遇到一个真心之人,如果可以,弟子也想和他永不分离,可连辽渊当年都……弟子更是无能为力,回去或许也算一线生机。”
凤鸣尘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多情总被无情误。且不说你回不回得去,无论哪种结果,总归是要永远离开,你可曾想过你身边那个人?”
“弟子想过……”
“是么?”凤鸣尘笑了一声,“你觉得他缺你那点修为,还是觉得你走之后,他还能再找一个道侣?”
“……”凌灵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以韩羽的性子别说再找一个道侣,只怕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情关里过不去,他是修道之人,寿命悠长,到时候只会落得个飞升不得、孤独一世的下场。
可除了把修为留下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都是弟子的错,”他低声忏悔,“弟子自私自利,不该去招惹韩羽师兄。今日前来叨扰,也是想求师祖一事。”
这小子连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竟还有脸求自己帮忙?凤鸣尘心中恼怒,当即冷冷道:“本君救不了你。”
“弟子所求并非此事,”凌灵顿了顿,诚恳地说,“天命不可违,弟子明白,弟子是想求师祖帮帮韩羽。”
凤鸣尘:“本君自然不会叫他死了。”
“只要我想办法在天劫之时将师兄支开,他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凌灵又摇头道,“弟子是想请师祖在弟子死后,帮韩羽抹掉有关弟子的所有记忆。”
关于这件事,他借由孟晓晨失忆的事问过江行弈、苍云川和杨云风,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那种可以让人忘记既定人物或回忆的术法或丹药,能做到这件事的,或许只有已经成仙的凤鸣尘了。
“你想让他忘了你?”凤鸣尘蹙了蹙眉。
“弟子与韩羽的缘分浅了些,许多事早已注定,”凌灵笑了笑,眼里露出一丝不舍,接着说,“其实我们心意相通也不过几月,只是从小一块长大,弟子一不小心在他的回忆里留下了太多痕迹,弟子不希望他抱着这些孤独终身、无法得道。”
凤鸣尘揉了揉眉心。
当年辽渊以身殉天的时候,也是这般说。
把他忘了?
忘了就能一了百了,把发生过的一切全部抹杀?
周围的人都记得,只有和他相爱过的自己什么都忘了?连念想都不留?
这两人简直一个赛一个的残忍!
但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凌灵的错,的确如他所说,这是早已注定的天命,他和辽渊是这样,凌灵和姬寒彧也跑不了,但凡修忘情道,一个都躲不掉。
想想还得怪自己当初太失控,什么都顾不上,眼睁睁看着姬寒彧步了他后尘,修什么劳什子的忘情道!
“孽缘,”凤鸣尘恹恹地摇着头,“都是孽缘。”
“求师祖答应弟子,”凌灵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弟子愿放弃回到异世界的那一线生机,只求在弟子死后,世上不要再多一个凤鸣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