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的声音在周遭回?荡,死寂一片的殿内仿佛泛起涟漪。在无人知悉的阴影里,年轻的男仆缓步走了出来,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金色斑纹,如同被触-手占据皮囊的怪物。
男仆微微歪头?。
比起对待雾覆衣和灯抱影,很显然,伪神对符皎的态度更为亲近和恭敬。
那眼神就好像天真的、愉悦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杰作呈现给?亲爱的主人看?。
“您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男仆像孩童那样跪附在了厚厚的毛毯上,爬到了她的脚边,声音里交杂着黏腻的愉快:“我的我的神主,您不喜欢我为您所?做的一切吗?”
“”
至高神俯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乖顺蹭着她小腿的男仆,轻微地蹙起眉。
而?这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伪神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
“神主”他耷拉下眉眼,露-出小动物般楚楚可怜的目光,“您似乎并?不为我而?骄傲。”
符皎弯下腰来,苍白纤细指尖掐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他猛一下仰起头?来。
这一下用的力?气不为人知,但伪神这具身躯的脖颈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咯吱声,像是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
伪神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随后?喘息着,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兴奋的潮-红。
他抬-起-头?与神主对视,听见那殷红的唇-瓣里,吐-出某种平淡甚至称得上和蔼的话?。
“你很喜欢挑衅我?”符皎轻声问。
伪神的呼吸一瞬间更粗重了。
在至高神的注视之下,他神情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声音也哑:“怎么?会?呢,神主我怎么?会?想惹怒您呢?”
“我只不过是有?一点,有?一点嫉妒您身边的那些羔羊们,仅此而?已。”
符皎松开手,抽出旁边的纸张擦着刚刚捏过伪神下巴的手指,好似顺口?一问:“嫉妒?你还会?有?这种类人化的情绪?”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吧?可是,可是看?见您,就有?了呀。”
伪神闷声地笑,像是想凑过去舔干净她擦拭着的手指,被符皎推开了脸:“毕竟,我的存在,可是因您而?诞生的啊。”
“因我而?诞生的?”至高神并?未在意,只是轻声地、平和地评价,“什么?时候,受我神血繁衍出来的怪物,来自那群孩子实验失败的产物,也配称为我的‘眷属’了?”
“真是无情啊,神主。”
“我还以为,您会?夸赞我呢,”伪神的脸颊被推到了一侧,却并?不生气,只是摸了摸自己被触碰的一侧颊肉,拖长了声调,“毕竟,这个遗忘了神祇的文明,这个自诩伟大和繁荣的联邦,并?不再需要神权的庇护和崇拜了呀——就连你那些曾无比珍视的羊羔们,也有?了各自的想法,意图渎神,不是吗。”
“就像这座为您而?建造的神殿哪处神殿会?被安保得如此严苛,又为何会?在风暴即将来临时,唯独把您关在这处名为神殿的安全屋里,无人沟通,无人问津呢?”
“我可怜的、可敬的。我的爱,我的神主。”
鸟笼形状的摇椅晃晃悠悠,伪神亲吻着她的足面,虔诚地抬-起-头?,像是骑士凝视着他的王:“您最喜爱的那位眷属,早就想渎神了。”
“从您说要离开这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足了准备。他要把你永远留在这里,以对神祇最肮脏的爱意为名——那头?狮鹫要独占您,最好是把你吞食入腹,让您永远都离不开他。”
“他竟然想独占这宇宙中最伟大的存在这难道不足以判处千万次最厉的酷刑吗?”
“”
“嗯,”符皎翘起二郎腿,做出最习惯的、抵着下巴的动作,继续望着脚底跪俯着的伪神,“然后?呢?”
伪神微微一愣,旋即抬-起-头?看?她。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确切来说,我知道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清自己的心意。”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蛮愧疚来着的。”
至高神悠悠地叹了口?气,笑着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神像:“毕竟,抱影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吧。神血带来的谵妄和变异不可影响,我一直在想他现在到底是何种状态。现在看?来,估计跟你这种能大面积精神污染覆盖的‘怪物’差不多。”
“在治疗舱和镇静剂的双重作用下,还能活生生吞噬掉数十斤生骨肉的东西,跟人类也不沾边了。”
“——但是,愧疚以外,我很喜欢现在的他。”
“那么?可爱的一只大狮鹫,竭力?按捺着自己逾矩的恶劣的欲-望,装作恭敬沉稳的成年人,实际上想神主想到要发疯,每天晚上都要刨我的房门呜呜咽咽甚至还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偷偷给?神殿增加兵力?想把我困在这里,又心虚羞愧到好几天不敢回?来跟我一起吃饭。”
“不是很可爱吗?”
说着,符皎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经心地慢条斯理靠在了鸟笼形状的摇椅里。
分明身处于金碧辉煌的金丝雀笼中,却好似运筹帷幄的操盘者一般,只是淡淡地、笑着地,温和地望着伪神:“不然为什么?我会?一直保持着幼崽孩童少女的形象呀?你们真以为我的力?量被削弱了?真可爱。”
“我是说,蠢得可爱。”
“不仅是你,还有?覆衣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呢。”
“神主”
伪神用年轻男仆那张清秀的脸颊,扬起头?来,金色触-手状的瞳孔似因为错愕而?些微颤-抖着:“但是这是渎神。这个文明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您的存在您是神啊,人类自我的意志越强大,就意味着他们越不需要您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