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湮湿洁白枕头。
他望着医院天花板,喉结滚动。
晦暗双眸随着药效渐渐阖上,他抓着被单的手青筋鼓起,又慢慢平复。
修剪圆润的指甲还有已经凝结的血痂。
看到他终于闭眼,护士们悄悄关上房门。
“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二次吧。”
“唉,希望他能好吧。这次幸亏有人救他。”
“他好像认识那个救他的女孩。”
“别管了,做好我们的事就行。”
……
她们聊着说着,慢慢走远。
房内,顿时只剩下舒越的呼吸声,还有仪器发出的规律声响。
一针镇定剂下去,无数思绪飞回十年前那次初遇。
那是炎热的夏季。
蝉鸣声大得学校开始组织校工进行捉捕。
外头热浪滚滚,塑胶跑道弥漫着一股塑料味,有同学说随意摔一下都可能造成三级烫伤。
为了避免学生中暑,体育课纷纷挪到最后一节课才上。
不少学生混混趁着这个时间段进行勒索。
还有些,是由小团体组成的霸凌团队。
霸凌借口五花八门:看不顺眼、成绩差、长的丑……
他们不需要什么缘由,只要盯上一个就如附骨之蛆,逮着各种时间段把人关进厕所,或是摁入学校水池,再过分一点的,甚至有把人衣服扒了拍裸照威胁。
小镇上读书,并不如大城市那样有很多选择。
云来镇地处偏僻,初高中学校加起来才四所,初中读完遇上熟人的概率就成了50%。
舒越很不幸。
从初中一直被霸凌到高中。
理由是:长得好看,学习好,受女生欢迎。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身上常年戴着伤痕。
舒越不记事的年纪,父母已经离婚,他被判给自己父亲。
他只从亲戚们邻居们口中得知,母亲曾是个千金大小姐,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嫁给自己父亲。
他的父亲,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哄得母亲团团转。
生下他后便开始暴露本性。
脾气暴躁、酗酒烂赌、爱嫖家暴……
舒越想不出比父亲更恶毒的男人,直到遇到那群霸凌者。
他们和自己父亲一样,人格已经从骨子里开始扭曲、腐烂,不过是披着人皮行走的怪物。
体育课上,跑完三圈后体育老师吹响哨子集合,让他们随意活动。
舒越没什么朋友,本想回教室把今天作业写完,数好时间刚到教学楼下,就被三个人拦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如初中时期经历过的。
他被他们拖到学校垃圾场附近,那里没有摄像头。
来回搞卫生的学生看到这种架势,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管。
“给钱不打你,不给钱就是老套餐。”为首的霸凌男长着下三白的眼睛,头发上抹着刺鼻的发胶,抽着烟,轻蔑看他。
“老大说得对,这次至少给一百!”小弟附和。
“看他那穷酸样,妈跑了,爸去嫖被抓,哈哈哈你平时生活费有没有啊?不会是去当鸭子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