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开,你还皮蛋呢。坐吧,你们?厂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丁光耀在他对?面坐下,道:“招待所、饭店、接送的面包车,全部都安排好了。就等经委给名?单,不知道对?方来的评审组都是哪些人,上头口风够紧的。”
顾念申递过一张纸:“名?单已经有了,大部分都是老熟人,问题不大。招待固然是要招待好,你们?也要拿出?最?优质的产品和最?积极的精神面貌,眼下看,是评审你们?的酒,长远看,其实是评审你们?的厂。”
“对?对?,顾主任说得对?。”丁光耀一边看着名?单,一边也不忘拍马屁,压低声音道,“再过几天就得改口喊顾市长了。”
顾念申呵呵笑:“咱俩就不要来这虚伪的一套了。过两天我带人先去你们?厂看看,提前验收一下。”
“好好,非常欢迎顾主任光临我厂。”
话音未落,丁光耀突然哎呀一声:“怎么有他?坏事了这!”
说着,指着名?单上一人道:“这人我搞不定,他肯定会来砸场子?的。”
公函
丁光耀指的这人叫孟朝阳,是邻省轻工局的食品处工程师。
顾念申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为何丁光耀反应如此激烈,不解道:“他是谁?跟你有什么过节?”
丁光耀便?跟顾念申解释。
原来他和孟朝阳早年曾经是干部培训班的同学,当年二?人都来自酿酒行业,总被培训班其他同学拿来比较。
同学比较也就罢了,二?人还同时喜欢上培训班的班花。
自然就相互看不顺眼。
要论相貌,丁光耀哪可能输,长?得不帅又怎么生得出丁韶武那样的儿子;要论职业,二?人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倒难分出胜负。孟朝阳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学历。
孟朝阳是大学生,天之骄子。丁光耀却只是个中专生。所以孟朝阳在培训班就总是以知识分子自居,话里话外地看不上丁光耀。
但这位孟同学实在不懂爱情。
爱情的产生,除了视觉冲击之外,还有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叫“怜惜”。丁光耀在外貌上的优势已经领先?很多,你还要全方位打压人家,你这就不叫优胜,叫没风度。
班花为丁光耀打抱不平,打着打着,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后来就成了丁韶武的妈妈。
为这事,后来干训班同学聚会,孟朝阳都不跟丁光耀坐一桌。
丁光耀也不跟他计较。这年头工人阶级才是领导者,何况他还是厂长?,是工人阶级里的精英分子,才不去跟一个机关里的工程师别苗头。
倒是孟朝阳,看上去在省厅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实权,每天的工作就是夹着公文?包去喝茶看报,那段特?殊岁月还因为学历太高而被打倒过,对比丁光耀的辉煌,更加灰头土脸。于是背后对丁光耀颇多怨怼,也飘过不少?句子进?丁光耀的耳朵。
就这么个倒霉蛋外加小心?眼儿,这次进?了评审组,一朝有了些权利,还不得狠狠地找茬啊。
顾念申听完这段往事,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人结下?的不仅是工作上的梁子,还有一些爱情纠葛,真是超出了顾念申的能力范围。
想?了想?,顾念申道:“我瞧他名字排第九呢,也不算是多有话语权,最多算一票,这事肯定还是要听大部分人的意见?。”
“顾主?任你不知道,此人脸短器量小,就怕他当场给大家难堪。”
丁光耀想?了想?,又道:“搞不好都是他主?动要求进?评审组的,故意搅局来了。”
顾念申挠挠头,觉得这个猜测倒也不无可能。
“到时候见?机行事。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工程师。要对咱们的产品有信心?。”
二?人讲完工作,丁光耀终于有时间喝了一口水,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眼见?着快下?班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二?人难得闲适,拉起?了家常。他们也算是颇有些交情的老朋友,对两?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还是你家好啊,子承父业,粮校也要毕业了吧?”
“哎哟,顾主?任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家那个混小子,天天就爱玩,承个屁的父业,就是个败家子。跟你家几个孩子比,那是天上地下?。”
顾念申却叹道:“快别说这话,我家小小子也是皮到不得了,从小惹祸的祖宗,这亏得部队给他锻炼了,成了个器了。”
丁光耀却由?衷赞叹:“还是得部队去打造。经过部队打造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我就是脑子糊涂,没舍得让我儿子去……”
顾念申笑道:“你家一个独子,捧掌心?呢,就不要去过那个劫了。我家小小子这不又上战场了,我这心?啊……”
说到这儿,微笑变成了苦笑。
顾念申又甩甩头:“不说了不说了,总之啊,还是羡慕你,一个宝贝还是留在身边好,我家三个,每个都觉得落不到自己身上,就没一个能回来尽尽孝的。”
“那也是因为优秀,马上过年了,他们总要回的。我来作东,请孩子们聚聚,也让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见?识见?识哥哥姐姐们的优秀。”
丁光耀说着话,顾念申的思维却游离了。
他想?到远方的三个孩子,那两?个还好,虽然不常回来,却是平平安安,唯有顾洽,这一上战场又不知道何时能有音讯。
这种抓心?挠肝的思念,非亲人又怎能理解。
…
林思危也在想?顾洽。
她上次寄给顾洽的信,一直没有回音。她不敢打电话问顾家爷爷奶奶,怕勾起?他们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