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感觉到——
男人的身子极僵,极僵硬。
他的身前,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和那未曾出世的孩子。
他的身后,不止是这一座城门。
是数千沈家军,是城中无辜的百姓,是大凛不容人践踏的河山。
他已丢了玄临关,已让玄临关上,插上西蟒人的旗帜。
箜崖山、玄临关、通阳城。
紧接着便是挥军东上,漠水、墨川、烟洲,再是京都……
城楼之上,雪衣之人闭上眼。
右手紧叩腰际宝剑,手臂轻微颤栗。
他听见,他的姑娘在城楼下唤,声音脆生生的,在唤他郎君。
“郎君,莫要管我,莫要开城门,不要让西贼进——唔……”
郦酥衣话音还未落。
立马被身侧西蟒皇子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嘴巴。
“闭嘴!沈顷,我只数三声!”
轩辕高护终于失了耐心,言辞微愠,“要她还是要通阳城,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三——”
春风料峭。
一寸寸漫过男人雪白的衣衫。
天地之间,他雪衫澄澈高洁,飞舞的衣袖宛若一片洁白的云,从未沾染上任何人间风尘。高处不胜寒,那风声不止,衣袖盘旋亦未止歇。
思绪翻飞,理不乱的是他的心事,化作千丝万缕,缕缕如锋利的银丝。
银丝利刃,刃刃如刀。
于无声处,已将他一颗心割得鲜血淋漓。
他的姑娘在城楼下,在敌军之前,等着他救。
通阳城的百姓在通阳城里,在城门之内,亦等着他去救。
二者只能取之一。
城楼之下,那声音趾高气昂,已然出声:
“二——”
声音锋利,俨然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齐刷刷几声,身后的将士竟不约而同地跪了地。他们涕泗横流,于将军身后唤着:
“将军,万万不可开城门,万万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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