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昱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奈何面皮厚不及袁珩,没法儿在人前浪荡。为了引开太子的注意,他主动讲解道:“他跳的那支舞叫《霜天》,是岭南地区民间的舞蹈,又称剑器舞。”
最开始袁珩让他进东宫走动,就是打着给太子陪读,讲解古蜀风物的幌子。
袁珩还是不满意:“这剑也舞得差远了,软绵绵没有力气。”
“伶人而已,都是些花拳绣腿,”萧子昱放好茶盏,一转头,却发现袁珩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袁珩今年也才加冠,平时阴沉着一张脸显得威严,笑起来却如春冰乍破,夹岸桃花纷纷盛开,一片大好的明媚。
萧子昱心头一动,伸手覆住袁珩的手腕:“殿下,你醉了。”
袁珩转而拉住他:“南珠,往后的中秋你也要陪孤一起过。”
萧子昱哄道:“那臣就陪殿下一辈子如何?”
袁珩又摇头:“人生不过几十年,一辈子太短。”
“孤要你生生世世陪在身边。”
话音刚落,舞台上那伶人就乱了脚步,只见他足尖点地一跃,眼花缭乱间竟是持剑朝袁珩刺来!
方才还软绵绵的剑刃锋利如刀,奏乐声骤停,尖叫四起,萧子昱脑中空茫茫一片,只剩袁珩方才的笑容。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将袁珩推开,那刺客也没料到,剑势稍偏,直直没入萧子昱的肋下!
方才还说一辈子太短,眼下又觉得一瞬太长。
萧子昱只觉得自己小死了过去,那剑刺透了他单薄的身体,透胸而出,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猝然昏厥。
“南珠!”袁珩的脸上沾了血,神情几欲僵裂,满面的不可置信。
自此之后,萧子昱在床上修养了小半年都没能恢复元气,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袁珩挡这一剑……或者说,不敢去想明白。
不光是他,这一剑也成了困住袁珩的樊笼。后来他行刺失败,被袁珩囚禁在东宫,太子殿下双目赤红地压着他,逼迫他,一遍遍问他跟当年那个刺客是不是一伙的,不然为什么救了他,又要来伤害他。
“你从那时候就在骗孤!”袁珩暴怒发狂。
萧子昱从不曾解释,他想说因为当时太子殿下的笑容很好看,想说袁珩讨要的承诺太美好,又想说他脑中一片空白某些反应已成了本能,但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长夜梦尽,萧子昱一觉睡到天亮,旧梦做到一半断片了,醒来后有种神清气爽的恍惚。
点滴瓶已经空掉,手背上多了张创可贴,他忍不住揭开看了眼,找到个细小的针孔。
天刚蒙蒙亮,雾蓝的天边浮起一道血红。病房里静悄悄的,萧子昱推被下床,走到排椅前站定。
一夜过去,袁珩的下巴上冒了薄薄一层胡茬,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脱下来搭在扶手上,衬衫袖口挽起两折,自然下垂的手腕上蔓延着几根青筋,黑色布料的包裹下能看到肌肉贲张的轮廓。
萧子昱伸出手指,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描画他的眉眼,除了没有长发玉冠,袁珩跟他梦境中的太子殿下别无二致。睡着后那双眼睛没有了攻击性,反倒是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唇峰更夺人视线。
还没欣赏够,袁珩眼皮轻颤,醒了。整张脸顿时鲜活起来,带上了张扬的情绪:“还看吗?”
萧子昱没想到对方清醒着,反问道:“你没睡?”
“你要不躺上来试试,看能不能睡得着。”袁珩长腿微屈,这一夜睡得半梦半醒,太阳穴隐隐发痛。他向后仰靠在墙上,眉如折剑,斜飞入鬓,喉结轮廓鲜明,像头没睡饱的狮子,脾气大得很。
加入源泰第一天就让老板陪了床,萧子昱觉悟还是有的:“昨晚多谢你的照顾,已经不疼了。”
袁珩看了眼手机,才刚刚七点。本以为会误车,没想到还能提前赶上。他拎着西装站起来,“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他手长脚长,蜷缩一晚骨头缝都要长上了,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脚软,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萧子昱看在眼里,心想袁珩本就气虚,又陪他熬了一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熬夜伤元气,等有机会我给你煮些补气血的汤来喝吧。”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