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讲一讲这种自我调节的性质吗?”
“能,我能讲。他的海军军官身份是非常重要的起平衡作用的因素。这是他个人安全的关键,因此他不遗余力地去维护他的身份。这就是我前面讲的他粗暴和脾气不好的原因。”
“他愿意承认错误吗?”
“嗯,有那种倾向。少校始终对维护他的身份一事感到不安。当然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平衡的。”
“他是完美主义者吗?”
“这种人格是的。”
“有因小事而整治下级的倾向吗?”
“他以一丝不苟而自豪。他不能容忍下属犯错误,因为那很可能危及他自己。”
“这样的人格,又这样热衷于追求完美,可能不犯任何错误吗?”
“嗯,大家都知道现实不是任何人能百分之百控制的——”
“然而他犯了错误也不会承认。他说谎吗?”
“绝对不会!他——你可以说他在自己心里改造现实,这样他就不会受到指责了。可是有指责别人的倾向——”
“大夫,歪曲现实难道不是精神疾病的症状吗?”
“肯定不是,它自身不是。它是个程度问题。没有一个人是完全面对现实的。”
“可是少校歪曲现实难道不比——比如说——你或其他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的人歪曲得更厉害吗?”
“那是他的弱点。其他人有其他弱点。这种弱点是绝对不会使人丧失能力的。”
“这样的人格是否容易感到大家都反对他,敌视他呢?”
“有些人是这样。这种人有一种本性,就是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维护自己的尊严。”
“他会怀疑下属,容易对他们的忠诚和能力产生疑问吗?”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会的。这只是竭力追求完美的一个方面的表现。”
“如果受到上级的批评,他会不会认为他遭到了不正常的迫害呢?”
“嗯,正如我说的,这是多种表现中的一种。全来源于一个基本的假定:追求完美。”
“他会变得很顽固吗?”
“噢,这种人在性格上确实相当固执。内心的不安全感阻止他承认与他见解不同的人可能是正确的。”
格林沃尔德突然改变摸索式的讯问方法,转为明白准确地提出问题。“大夫,你作证说少校的行为有以下症状:性格固执、被迫害的感觉、无端猜疑、脱离现实、追求完美的焦虑、不真实的基本前提以及过分的自以为是。”
伦丁医生大吃一惊“全都是轻微的,长官,全都调节平衡了。”
“这种综合症状有没有一个概括性的精神病术语——一个称号?”
“综合症状?谁说过综合症状的事情?你用错了术语。因为没有疾病,所以没有综合症状。”
“大夫,谢谢你的纠正。我改用别的措辞来表述吧。这些症状是不是属于神经机能障碍的一种表现形式——一种普通的精神病?”
“当然,我知道你的目的何在。它当然是一种妄想狂型的人格,但那不是一种使人丧失能力的疾患。”
“哪一种人格,大夫?”
“妄想狂型的。”
“妄想狂型的,大夫?”
“对,妄想狂型的。”
格林沃尔德看了查利一眼,然后慢慢地环顾四周,看了看审判员们一张一张的脸,他开始走回自己的桌子。查利站了起来,飞行员说道:“我还没盘问完,我要查一查我的笔记本。”查利坐回座位上,沉寂了一分钟。格林沃尔德在桌旁翻着笔记本。“妄想狂”一词悬在空中。
“大夫,在奎格少校这样的妄想狂型的人格中你如何区分疾病和调节呢?”
“像我反复讲过的,”——伦丁的说话声显得疲惫和恼怒——“它是个程度问题。在精神上没有一个人是绝对正常的。也许你就是轻微的狂躁抑郁症患者。也许我就是轻微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千百万人都带着这些经过调节平衡的病情过着正常的生活。它们在身体上的类似情况为脊柱前凸、心杂音以及只是个别的弱点而不是使人丧失能力的因素。你必须去寻找使人丧失能力的因素。”
“这种使人丧失能力的因素是绝对的东西呢还是相对的东西,大夫?”
“你是指什么?”
“嗯,一个人能有这样一种妄想狂型的人格吗?这种人格不会使他丧失担负次要职务的能力,但会使他丧失指挥能力。有这种情况吗?”
“可以这么想像。”
“那么作为负责通讯的军官,他就没有精神疾病——但作为舰长,他就有精神疾病了,这么说对吗?”
“你在胡乱地、很不准确地使用医学语言。”伦丁怒气冲冲地说道。
“对不起,大夫。”
“在奎格舰长的病例中,我的医疗小组没有现他丧失了指挥能力。”
“我记得那份证词,长官。你能讲一讲吗,大夫,要到什么程度妄想狂型的人格才会使人丧失能力呢?”
“当这个人失去了对自己及其周围的现实的控制的时候。”
“对现实控制不了的已经丧失能力的妄想狂患者有什么症状?”
“嗯,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反应。例如变得迟钝、狂乱、精神崩溃——完全取决于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