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出,驾车的小厮一言不发,跳下马车,朝我比了个请的手势。
是个哑巴?
我多看了他一眼。
我虽羞耻于这样难堪的模样叫人看见,可也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淋了雨又在尸堆里躺了好几日,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
若真没遇着人,怕是要真的死了。
马车内点着熏香,男人身着一身暖白锦袍,连袖子边的银丝线都不染尘埃。
而我绣鞋染泥,发丝、衣衫早就乱了,粗粗一扫,裙摆上有泥渍、血迹,就是路边的乞丐恐怕都要比我要干净一些。
昔日我与他相见,哪一次不是瞄着淡妆,着锦衣华裳,走起路来,发间流苏、腰间佩环泠咚作响?
明知这时候不该多想,可我仍不能不多想。
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帮我?
千里迢迢而来?
缘何?
从前他授课时,待我也冷淡,规规矩矩的。
我自认与他交情并不够深,又有婚约在身。
——不,我很不该以龌龊心思想他,或许他是念师徒情谊,又或许是纯粹看不惯良臣蒙冤。
车厢内温暖,过往的记忆纷涌而来,我攥紧裙子,指尖发白,低低唤了声:「先生。」
好几日没有说话,嘴巴似是干燥地破了皮,一张口,满嘴的血腥气。
我的头很重,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出于本能伸手拉住他衣袖,还不等他回应,就一头砸了过去!
临昏迷前,我半眯着眼,隐约瞧见男人一惊,原来端坐的人手忙脚乱地护住我的脑袋,语调难得有些急:「小六,快些!」
我放下了心。
小说《葭月》第五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