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提起,沈温瓷忽然感觉心里沉了块石头,怎么所有人都要拆散他们的感觉。宋爷爷觉得她的身份麻烦,她爷爷也觉得宋栾树麻烦。
眉心微蹙,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聊什么呢?”
是?许久不见的霍望远。
身上通勤的白衬衫还没放下?,衬衣袖口被卷到手臂上,隐约透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手里端着个果盘走过来。
“怎么今年?的柿子熟得这么早吗?”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果盘,削皮后橙黄的柿子水灵灵的,看起来就香甜可口。
“什么叫早熟,这叫好事将近。”
“……”
沈明霁用叉子将柿子放到嘴里,连连点头。
书房里,暖香拂面。
陈云礼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仍然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温瓷的那个下?午。
那时候的他有哥哥替他撑腰,整天不学无术,因此无忧无虑。他出于一时兴起跟朋友参加了一次乐园活动?,s了一个游戏里的角色,那天刺眼的阳光令他双眼有一瞬间的失明,恢复视线的那一刻,一个温暖如月光般的女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一刻,她好像被光束包裹着。
他觉得自己对感觉或许出了错。
温暖不该用来形容月光。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具下?的脸已经被这温度熨烫起来。
人性的善与恶是?需要被激发的,他一见钟情的是?她善良的那一刻,所以之?后无论她是?拒绝自己、还是?重逢后与自己谈判时的权衡利弊,他都觉得沈温瓷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但?他也清楚另一件事。
人性的善与恶是?需要被激发的,善的前提是?她有作恶的能力却依旧可以选择。而这个选择权,是?宋栾树替她创造的。
“她以前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算起来我小时候应该是?见过她的,但?我第一次有印象见到她,却是?在我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在一个水上乐园里。酷暑,她给一个奶奶收摊儿,想让奶奶早点回家。
“我原本以为?她柔弱,但?那天之?后,我又在另一个地方见到了她。她和阿树一起出来吃饭,阿树右手边永远是?她的杯子,而我看了一晚上她的右脸。”
沈老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起长大,习惯成?自然。你该知道,我和你爷爷的用意。”
如今陈家后继无人,逐渐式微,陈云礼爬起来之?后,还需要一个坚实的后盾,比如一个有背景的妻子。
沈温瓷是?最好的人选。
她血缘上跟沈家毫不相干,正好可以堵住陈家靠沈家东山再起的流言蜚语,而感情上来说,沈温瓷跟沈家又密不可分,两家联姻,陈家做起事来,旁人是?一定会?掂量清楚沈家的态度是?。
“沈爷爷,我很清楚。”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夺人所好,并不是?我的本意。她非常值得被人喜欢,我承认自己也为?她着迷,但?我没有办法答应您的提议。”
沈老眼神落在他身上,极具分量,“夺人所好?”
下?一秒,老爷子眼神回转,“如果她愿意呢?”
陈云礼自幼庭训严谨,二十六岁之前?陈家将家族荣光全部压他哥哥身上时,他没有任何?抱怨萎靡,而二十六岁之后突遭逢大?变没有退缩胆怯,足以见得此人宠辱不惊。
出席任何?场合,他的?衣着永远不会太出挑,对任何?人,言语温和有礼,鼻息间永远带着淡淡的?微笑,如熠熠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雅致不掩英挺,温润不失潇飒。
陈云礼摇摇头。
他自认对自己要求甚高,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卑劣的?男人。
人一旦有了贪念,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面?目全非。即便他跟她因为长辈支持在一起了,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满足。
没在一起的?时候贪心能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又贪心能爱上自己,爱上之后又贪心能深爱自己,贪心深爱下去,贪心爱永远不变。
他承认自己听?到沈老这?样的?提议有心动过,但?也仅仅是一秒变放弃了这?个选择。
他不可惜,他只是来的?太迟。沈温瓷已经有一个与?她相伴多年的?人,他们在经久岁月中相伴相知,他和这?样的?人较量,是没有份量的?。
鹅卵石砌成?的?地,循着秋的?痕迹过去,脚下传来的?是一阵阵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那是落叶与?大?地轻柔的?拥抱声。
其中夹杂着快门按下的?声音,沈温瓷和时穗正在树下摆弄落叶拍照,“今晚留下来吃饭吗?”
时穗点头,“我家没人在啊,爸妈在国外,哥嫂在国外,我爷爷也被某个小老太追得躲到国外了。”
“时爷爷还?是那么有魅力,”沈温瓷笑了笑,“刚好我们还?有个游戏还?没玩,你跟我一起通关。”
“包在我身上。”时穗拍胸脯保证。
泛黄的?树叶脱落,在口中打了个旋,轻轻飘下来,像一只漫游的?黄色蝴蝶。两人的?对话中,一时间仿佛时空扭转,树下的?人回到了困顿的?、充满生命力的?少女时代。
可惜,有人煞风景。
和那些一见面?就跟朋友炫耀女朋友的?人不一样,沈温瓷和时穗在一起玩的?时候,都会避开男朋友这?个话题。倒也没有特意说过,而是潜意识里两个人都认同彼此除了男人这?回事,有其他更有趣的?、更值得探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