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王子腾一声厉叱伴随着窗外的惊雷乍然而起,:“风霜相逼?!谁逼她了?是被你罚跪在太阳底下,而后被赶出府的那帮人吗?还是你姑妈?亦或者是你娘和我?你是读书人,又是探花进士。本朝以孝治天下,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大动干戈,弄得自家府上鸡犬不宁不说,现在还想着跑去他人府上大闹一场,这就是你从书里学来的道理?你这般以自己好恶做事,又如何不会栽跟头?”
“儿子答应了黛玉要替她讨个公道。”
王子腾看着王攸振振有词的样子,语气缓道:“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公论。你此番举措已是大失人心,何故一错再错。在我看来,分明是你媳妇自己逼自己,而非旁人。”
“见风使舵,隔岸观火,这样的人心要他何用,非但无用,更加添害。”王攸面容冷峻,口气强硬,砖头一般的砸向王子腾:“那等长舌之人,无事生非更搬弄是非。我倒要反问父亲,这样的人心是否公道?这般的是非又是否公论?儿子实在不敢苟同,若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咱们家,迟早成为祸害。本朝以孝治理天下,这孝是对明理之人而言,可这世间不明理之人多矣,他们又当如何管治?唯有用法锢之,用刑慑之,故此才能天下太平。”
“歪理邪说!”王子腾被噎的怔,当即骂了一声,接着挥袖摆手威胁道:“你莫要东拉西扯,我只一句话,你若听便无事,不听你后果自负。不许去贾家闹事!”
王攸毫无惧色,径自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据实回道:“儿子不会闹事,我只是想让那些搬弄是非之人明白黛玉是我王攸之妻,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用来两家联姻的祭品,更不是满足某些有心之人私欲的工具。”
“混账话!”王子腾目光阴狠一闪,叱道:“照你这般说,当年林如海将他女儿许配与你,是将其当成了祭品,当成了工具?”
听着王子腾犀利的说辞,王攸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但这只是刹那间的怯懦,他很快便是镇定下来,于是说道:“儿子今日本可以直奔荣府,可碍于亲戚之谊,念及父姑兄妹之情,还是择来此处为全孝道,以防落人口舌,授人以柄。然父亲句句之间满是包庇推诿,实令当儿子的失望难过。不过儿子转念一想,父亲是从大局出,常以王氏满门利益为先为重,如此做也合乎常理。”
王子腾轻哼一声,面色稍霁,心想这小子脑子总算拐过弯了,在家族利益面前,无论是谁都要让步。
这世人当中谁没受过委屈,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吞下委屈。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更何况人。当年老师并未明言说要将黛玉许配与我为妻,哪怕是离世后所留之遗书中所言,也不过是求我护她一世平安。而所谓的求娶结亲一事,也多是尊重黛玉的意思,倘使黛玉不愿,我亦不会强求。现如今黛玉已经嫁我为妻,那我自然要做到为夫的责任。我若是这次服了软,那么下一次那些人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甚至骑到我的头上,背地里骂我孬种,试问这还符合您心中的利益吗?我王攸虽以文取士,可骨子流着的是王家近百年的尚武精神!”
王子腾听王攸慷慨陈词,凿凿有据,想想确实难以驳斥,又觉得热血上涌。对王攸这个儿子,他是相当看重和喜爱的,只是他怕这份情感流露的太明显,让年轻气盛的王攸走向歧路。
都中那些世家子弟,多是仰赖父恩祖荫的纨绔之辈。走鸡斗狗,养虫逗鸟,更有甚者,谋人钱财,戕害人命之事也是有的。
王攸少年得志,又得圣宠,一旦误入歧途,那将来只怕难以管教,更不用说再入庙堂,其中凶险,更是难测。
一时间,王子腾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十年后,二十年后
他迷茫了,原本刀子般盯着王攸的目光也渐渐软和下来。只见王子腾咬着嘴唇寻思半晌,正欲说话,忽听得门上传来声响,紧接着便是有人回禀说“太太要见老爷!”
话音方落,腾云斋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进来的除了石夫人外,还有跟在身后的林黛玉。
二女一眼便瞧见了王攸脸上未消的巴掌印,王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将头低下,快步上前哈腰给母亲石夫人作揖行礼。
“玉儿,你且和攸儿先回青云轩去!”石夫人吩咐道。林黛玉心疼的看了一眼王攸,王攸则是点了点头。
廊道下,林黛玉泫然欲泣的拿出手帕轻轻触碰着王攸受伤的面孔,她有千言万语可不知从何说起,方才里头王攸说的那些话她和石夫人皆是听得真切。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你你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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